他說這話時,半瞇的眼中氤氳著霧氣,臉頰乖順地貼在鐘酩掌心里。
鐘酩另一只手攥緊了,指尖掐進掌心肉里,有種清醒的刺痛。江荇之又在想那個人,想劍宗的那個
他咬著牙,卻不忍心打斷,“誰”指腹擦著臉頰,入手的觸感細膩溫熱。
江荇之睫毛耷下來。昏昏沉沉的腦海里,唯有那道身影如長劍破開了霧靄,清晰得令他心口悸動。他緩緩開口,“是我喜歡了幾百年的人,世上最厲害的劍修。”
撫在他頰畔的手驀地一僵。
鐘酩心頭不知為何“砰、砰、砰”急促地跳了起來。明明江荇之先前也說過差不多的話,但這次好像有什么不同。
四周空氣混著醺人的酒氣,鐘酩腦子里跟著亂成一團。
他喉頭一動,啞聲問,“然后呢”
江荇之嘴角翹了翹,一副相當喜歡的模樣,“世人都說我兩人勢不兩立,不共戴天想來他也是討厭我的。”
鐘酩腦子里嗡的一聲。
江荇之卻還在繼續往下說,輕闔著雙眼,像是分不清年歲,分不清夢與現實一般,
“可惜我二人打打殺殺幾百年,也不知我死后他有多快活”
“唔。”
按在他頰上的指腹驟然用力
一滴熱淚“啪嗒”落了下來,沾濕了江荇之的眼睫,就像是后者哭了一樣。
那指腹揉開了淚痕,細細擦過他的臉,黑發落在他紅唇邊。
鐘酩眼眶發紅,呼吸都打著顫,“他不快活。”
他咬著牙,一字一句,“他不快活,江荇之。”
手心里捧著的人卻像是徹底醉了,沒有回應他。手上傳來的力道太大,江荇之皺著眉往他手心里埋了埋。
鐘酩再也忍不住,一手按上了那雙濕軟的唇,俯身而下
在要吻上那雙唇時,江荇之忽然又把臉一偏,瞇著眼迷迷糊糊地叫了聲,“墟劍”
鐘酩動作頓住,洶涌的情潮緩緩退卻,心底驀地軟了下來。
他垂著眼看了人半晌,“嗯。”
隨即在那唇角落下一吻。末了,又不甘心地一吮。
江荇之第二天是在自己床上醒來的。
醒時已是正午,大亮的天光照進屋中。他撐著床榻坐起來,腦仁兒直痛。
“三千醉”的威力果然很猛。
等等,那他是怎么回來的
江荇之揉著腦袋細細回想,卻什么都想不起來。記憶就斷在了他撲著要去搶酒壇的時候他被柏慕半摟著,哄小孩似的不讓喝酒。
我靠江荇之臉上突然一陣害臊。
他都在柏慕面前干了些什么衣衫不整的,醉酒,貼著人最要命的是他還想不起來后面發生了什么
江荇之一個激靈“噗通”就下了榻,推開門往外沖。
他腦袋里亂糟糟的,以至于都沒有察覺到門外有人。拉門的一瞬,門正好“吱呀”一聲打開,江荇之差點撲出去。
近在咫尺的湯碗迅速移開,取而代之的是結實的胸膛和牢靠的胳膊。
鐘酩一手穩穩環住他,低眼的時候沒忍住笑,“急什么”
胸腔愉悅地震動著,江荇之卻被摟得心驚膽戰他昨晚難道是做了什么讓人高興的事
他從鐘酩懷間起身,小心翼翼地覷著對方的神色,“昨晚,我應該沒有放浪形骸吧”
鐘酩挑眉,“記不得了”
江荇之汗毛都要立起來了這話問得,就像他該記得什么似的
“記不太全了,我沒做什么吧”
鐘酩就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他昨晚把醉得不省人事的江荇之搬回來,還特別君子地給人塞進被窩,什么都沒做就回去了。
當然,回去也是一宿沒睡,反反復復地回想著江荇之酒后吐出的真言對他來說如夢一般不真實。
為此他還三更半夜去敲了無芥的屋門,花了三倍靈石向人求證。換來一句“柏護法錢多沒事做,貧道還是要休息的”。
他這才踏踏實實地回自己屋去了。
江荇之被他這似笑非笑的表情搞得心里沒底,色厲內荏道,“你笑什么”
“看你心情變好,我也開心。”鐘酩壓下翹起的嘴角問他,“那你還記得什么”
“就斷在我去搶酒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