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渾身濕透淋成落湯雞的人總算走到了家門口。
束腰裙的裙角和西裝袖口連綿不斷向下滴水,門口“不歡迎光臨”的地毯被迫洗了個不包售后的冷水澡,滿心盼望自己的兩位主人麻溜點趕緊進屋,不要再繼續禍禍它。
“你帶鑰匙了嗎”山吹律理擰了擰吸水后頗有些沉重的裙子。
“沒帶。”太宰治掏掏口袋,摸出一枚淺粉色的發卡晃了晃,“我有這個。”
連自己家的門鎖都要靠撬,真有你的,橫濱開鎖小王子。
山吹律理讓到旁邊給太宰治騰出位子,他蹲下身去看門鎖的構造,額發上滴落的水珠迷了眼,太宰治不舒服地眨了兩下眼睛,額發忽然被人拔到一邊。
“把額頭露出來不是挺好看的么”山吹律理勾了勾他眼睛上半纏不纏散落的繃帶,“戴個發卡,粉色就挺好。”
你的品味真的是女子高中生,既然喜歡嬌嬌俏俏可可愛愛那款,為什么要欺負他小貓咪
太宰治三兩下撬開門鎖,打開門讓山吹律理先進去。
“你先去洗。”山吹律理推了推太宰治,“熱水泡夠半個小時再出來。”
太宰治想說什么,沒關緊的門縫吹進一陣風,他打了個噴嚏,后知后覺渾身發冷。
山吹律理從冰箱里拿出一杯冰可樂,單手拉開拉環灌了一口,疑惑地問“還不去第二天icu病房見”
她淋雨的程度和太宰治不相上下,但人家就能回家后衣服都不換先來一瓶冰可樂舒服一下,太宰治只能乖乖抱著睡衣到浴缸里把自己泡暈,睡前至少灌一杯板藍根灌一杯姜湯。
人和人的體質不能一概而論,他只是一朵柔弱的嬌花,經不起風吹雨打。
太宰治老老實實在浴缸里吐泡泡,山吹律理輕巧地將可樂罐子拋進垃圾桶,換了新買的睡衣。
是一件下擺長到可以遮住大腿的白色棉衣,衣服上潑墨似的書法寫了“一日一殺”四個大字,運筆淋漓盡致,她一眼心動。
她給太宰治買了同款,同色系,只把“一日一殺”改成了“日行一善”,太宰治收到后對著衣服沉默了很久。
他可能有點昧良心。
客廳只開了一盞暖光燈,山吹律理吹干長發,正巧看到頭頂濕毛巾的太宰治從云霧蒸騰的浴室里走出來。
他蒼白的皮膚被熱氣熏成淺淺的紅,步伐遲鈍,溫吞地向她走來。
山吹律理看了看手里的吹風機,她拍拍沙發“過來,我給你吹。”
太宰治沒有坐到沙發上,他走到山吹律理面前,手掌撐著地毯背對她坐下來,修長的腿乖乖盤起,沾滿水汽的腦袋垂下來,露出一截白皙的后頸。
濕毛巾遮住太宰治的表情,發梢一粒粒滴落的水珠暈濕淺色調的地毯,留下一圈圈暈染漸變的水痕。
山吹律理推開吹風機的啟動鍵,熱風嗚嗚響起。
太宰治的腦袋很好rua,軟軟的黑發乖順地貼著手,宛如主動湊過來貢獻貓貓頭給人擼小黑貓,任你如何蹂躪都逆來順受,像顆甜滋滋的小軟糖。
山吹律理給他吹頭發,目光下斂,暗金色的瞳孔里印著一抹白。
戰斗直覺出色的人,總會不自覺地注意致死點,或是手腕青色的脈絡,或是發尾與皮膚交界的脖頸,像這樣毫無遮攔露出來的后頸只要稍稍用力
缺氧,窒息,無能為力地掙扎過后只剩斷斷續續的哀吟,水霧從鳶色的眼眸間漫出,在臨死前他必然是歡愉與痛苦交織著的,霧氣之下藏匿清醒的冷靜。
他將冷眼看著自己被殺死。
“律理醬。”太宰治仰起頭,額發垂下倒著看山吹律理,臉上難得沒有纏繞繃帶,他有點苦惱地說,“視線,太過了。”
在想象什么可怕的事情像要把他剝皮吞骨,吃得殘渣不剩。
“頭低下來。”山吹律理輕輕踢了踢他的腰,她捏著太宰治的后頸重新把他壓回吹頭發的姿勢,“家里有沒有感冒藥”
“醫藥箱里有。”太宰治老老實實地被壓回去,他有心讓山吹律理和他一起喝又燙又辣的姜湯,余光瞥到垃圾桶中冒著水汽的可樂罐子,蔫蔫喪氣。
可惡,明明同是作死淋雨人,可惡。
“姜湯對女孩子很好哦。”太宰治依然不愿意放棄,“特別是體寒的人,睡前喝一碗暖暖乎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