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間房里住了位小小的夢想家,未來的大詩人。
書桌上有一本厚厚的手寫詩集,不押韻,字體歪曲不齊,書頁和餅干渣黏在一起。
山吹律理翻過夾著書簽的一頁,是那個孩子在離開前寫的最后一首詩。
我養了一只鳥,它有赤紅的尾羽與尖銳的喙。
我撕碎面包給它,喂它喝水,掏空枕頭的棉花為它做窩。
我養它很久,不讓它飛。
隔壁的朵納說放飛它吧,如果它愛我,它會再回來找我。
媽媽說放飛它吧,我給它食物,它餓了渴了會回來找我。
我問它,你會回來找我嗎
它尖銳的喙戳破我的手指,它扯下赤紅的尾羽扔在籠底。
它迫不及待鉆出狹窄的鳥籠,沖入天空電閃雷鳴的烏云。
我于是明白,即使閃電劈裂它的身體,它也永遠不再回我的籠里。
滴啪。
驟雨打濕窗沿,窗簾在風中鼓動,從淅淅瀝瀝到瓢潑大雨,這座邊際小城的天氣變幻無常。
早已失去人氣的屋內,站在窗邊的人安靜地合攏手寫的詩集,端正地放回書桌原位。
“我該多讀些詩。”屹立在書桌前的少女喃喃自語,“去書店里買一些我有錢嗎”
好像沒有,給實驗室干活是純粹的打白工。
她從前到底是為什么會認為那樣的生活毫無問題像個小傻子一樣被人蒙蔽。
“虧大了。”山吹律理將碎發挽在耳后,耳麥落地,被碾成細細的粉末。
她拉開窗戶,狂風吹起黑發,少女躍入暴雨之中。
電閃雷鳴之間,她趕去清算風雪下的罪孽。
“我欠果戈里一個人情。”
山吹律理對太宰治說“魔人費奧多爾是果戈里的朋友,這是我放過他的全部理由。”
不出山吹律理的意料,她二進貓咖的事情果不其然被男朋友發現了,小氣宰咪當場氣成河豚。
“我不是為了擼貓才去貓咖的,也絕對沒有野貓比你好擼的意思。”山吹律理舉手投降,“被告申請十分鐘辯護時間。”
法官氣哼哼地點了點腦袋,一副我看你能找什么借口的表情。
“我在貓咖遇見了費奧多爾。”山吹律理頓了頓,“本來,我本來是想拎他的人頭哄你開心的。”
“本來”太宰治抿著唇,不悅地說,“結果是律理醬放跑了他,然后坐在貓咖玩了一下午貓,還試圖在我面前假裝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可惡,只要和魔人扯上關系準沒好事他選在貓咖見面絕對是故意膈應他
一只老鼠混在貓咖里也不怕被咬掉頭,太宰治惡毒地想。
“我以為自己清理的很干凈。”山吹律理納悶,低頭拍拍裙角,“真的還能找到貓毛嗎哪只貓貓這么能掉毛”
不是毛的問題,是氣味。
太宰治對山吹律理身上的味道出乎意料的敏感,但凡摻雜了一絲不妥,直覺都讓他警惕。
他在自己女朋友身上嗅到了一種令他極其不悅的味道,又陰又冷又虛偽,活像一只不懷好意的老鼠留下的氣味。
“律理醬為什么會放過他”太宰治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