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皎月在邢坤靠近她時,腳步踉蹌往后退了退,一綹細軟的發絲垂散在側臉,不復從容鎮定的神色,眉心閃過驚惶,她老老實實低下頭,“殿下,是我做錯了。”
認錯不要緊。
只要能消了太子的怒氣。
盛皎月依稀想明白了,太子厭惡被騙,定是覺得自己被她用假病戲耍,因而震怒。她低著頭,聲音聽起來竟然很是誠懇,認錯的態度姑且看著算不錯,“我沒生病。”
她的頭頂傳來一聲冷笑,緊接著是男人低沉沙啞的問話“可你那傳話的奴仆,說的你好像得了會死的重病,下不來床,吃不進飯,憔悴不堪,骨瘦如柴。”
盛皎月這句刻意諷刺她的話弄得紅了紅臉,她深吸了口氣,“是我讓他這么說的。”
她頂著男人冰冷如刀的視線繼續說下去,臨時編了個可信的理由“前些日子天氣實在太冷,我早晨起不來,身體畏寒,便不愿出門,想偷懶一段時日。”
衛璟嗤笑了聲,沒有溫度的視線悠悠掃過少年全身,他的十根手指攥成一團,纖細骨節隱隱泛白,磕磕巴巴說完這些話,纖睫輕顫,好似很緊張。
他半信半疑,不過盛清越嬌氣早已是眾所周知的事情。
冬天起早,對他來說確實有些困難。
從前在太學里念書,他每日天還沒亮就得入宮,倦得懵懵懂懂,眼尾都是泛紅。太傅教課時他還困得抬不起頭來,偷懶睡覺。
衛璟回神,揮了揮手讓太醫先回去。
然后用目光打量著他,說“既然早晨起不來,那你就在宮里住著吧。”
盛皎月沒料到自己這回是搬起石頭砸了腳,當即苦下臉,努力隱忍著不情愿,卻還是讓衛璟瞧出了他的抵抗,男人斂笑,聲音冷卻“你別不識好歹。”
裝模作樣也得有個限度。
盛皎月眼底閃過不自然的紅色,微微張了張唇,“殿下,我日后不會再偷懶了。”
她自己都沒發覺,她有求于人時無辜可憐的神色很是誘人。媚眼含羞,烏黑眼眸里沁著朦朧濕意,濺起漣漪,流轉的眼波一派天真。
衛璟不由擰住眉頭,真的太嬌氣,軟弱性情讓人瞧不上眼。
“你也不用回府收拾行李,要用什么直接告訴邢坤。”男人心意已決。
盛皎月明明是想法子離太子遠遠的,如今與她所愿是大相徑庭,她心中有苦說不出。不過現下局面尚不是最糟糕,太子對她依舊嫌惡,正眼都不帶多瞧,這次是覺得被戲弄,冒犯了他的威嚴,才被他盯上收拾。
看來下次她不如靜觀其變,等太子自個兒受不了她這么個不忠心的“狗腿”,不耐煩一腳將她從東宮踢開就是。
邢坤領著盛皎月去東宮偏殿的廂房住下,命人準備了兩床被褥。
邢坤待他向來沒個好臉色,瞧他不起。
盛清越哪次犯了錯不是靠賣可憐蒙混過關宮里去勢的閹人都比他有骨氣。
細皮嫩肉的小白臉。
長得倒是怪美。
頭頂的陽光如水流傾瀉在少年周身,綢緞般柔軟細膩的發絲被光華照的烏黑發亮,巴掌大小的臉越曬越白,還似是透明的冷白。
邢坤將眼神從他這張禍國殃民的臉上移開,習武之人動作粗魯,抬手用力推了把她的肩膀,將人推入偏殿內,“盛公子,宮里的宮女沒有你后院那個小通房會伺候人,這段時日你就自己伺候自己吧。”
盛皎月表情怔怔,本欲解釋云煙不是她的通房。轉念一想,被他們誤會倒也是一樁好事。
她抿唇沒說話。
邢坤抬手摸了摸下巴,回憶起盛清越身邊常出現的小通房,樣貌還行,但和盛清越相比較還是差得太遠,不過很會伺候,盡心盡力掏心掏肺。
他不禁思考,這么個弱不禁風的小公子,行事能有半柱香時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