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林的眼睛生的很好看,狐貍眼,瞳仁漆黑深邃,眼尾輕輕上挑,揚起狹長的弧度。這雙眼大多數時候都是笑著的,不過眼底蘊著的幾分笑意多是不那么誠懇。
這個人,性格好的像是沒有脾氣。
氣極了嘴角還能帶著淡淡的笑。
盛皎月感覺他從方才一直就盯著自己,帶著濕冷寒意的眼神包圍了她,鋪天蓋地叫她難以喘息,她也不信世子會這樣好心幫她解圍。
世子要害人的時候,是不會讓人看出來的。
可能直到被他害死了,還對他感恩戴德。
盛皎月抿直了嘴角,繃著聲音說“江大人,我馬術不精,你若是要比試,還是另尋他人。”
她面朝江桓說話,冷著素白的小臉,面無表情。
江桓聽著他的聲音都覺得帶刺,說話態度比石頭還硬,還蹙著眉頭,不情不愿,強忍著不喜,好像很厭惡他。
江桓本不該在乎他討不討厭自己,卻也做不到被他厭惡還能氣定神閑,“我就要和你比。”
盛皎月煩透了他,干脆連話都不想在他說。
她自己沒發覺,她生氣時嘴角下意識往回落,表情相當嚴肅。被滋養出來的教養和溫和的天性,叫她說不出更傷人的話。
顧青林垂眸專注瞧著眼前的少女,腰身挺拔筆直,娉婷身姿藏在嚴實的布料里,頸邊有幾縷碎發滑落,后頸被日頭照出淺淺粉紅,耳垂柔軟精致,下方有顆不被人注意的小痣。
她的身軀大抵也是嬌氣的,才被融融春光曬了片刻,就泛起了紅。
冬天受不得冷,春夏也受不得半點潮濕悶熱。
水紅色的騎裝,太過亮眼。她本來就長得夠好看,穿戴稍染顏色,壓不住姝麗的五官,低眉斂眸也是渾然天成的嬌媚。
無人說話,氣氛僵硬。
顧青林先說“先去馬廄挑馬吧。”
這句話自然是對盛皎月說的,他和江桓常來馬場,養了不少名貴品種的馬匹。
盛皎月應當是沒有的,他們從前沒有叫上過她,她也不愛騎馬。
顧青林的眼神從始至終粘在她身上,拿捏恰到好處的分寸,又說“我帶你過去。”
盛皎月竟然不知世子是這樣殷勤熱心的人,像他這樣出身尊貴的侯府世子,表面再怎么裝的平易近人,卻也不是什么事情都幫。
她心中警鈴大作,不敢輕易放下戒備,她抿唇直言,生硬回絕“不必麻煩世子。”
顧青林看著她防備自己的模樣,感覺她和家中小妹養的那只名貴的貓兒很像,察覺到危險就豎起爪子,炸毛了。
他忍著笑,淡道“舉手之勞。”
馬廄里味道不重,每日都有馬場的奴仆定時清洗。
盛皎月想挑匹溫順的小馬駒,但這里面幾乎都是烈性難馴的高頭大馬。她只想混過這天,不想巴結什么人,也不想出什么風頭。
顧青林跟在她身后,掃見她臉上為難的神色,碰見難題時牙齒習慣性咬著下唇,隱隱泛起輕微的紅腫。
男人斂眸,濃墨色纖長的眼睫垂落遮擋眼中微暗的情緒,背在身后的雙手忍不住攥了起來,如若不然,手指發癢想用指腹頂開她的唇齒,叫她不能再咬唇。
男人的聲音從背后響起,他說“這匹白鬃毛的馬兒,脾氣很好,你若是喜歡性情溫和的,就用他吧。”
盛皎月伸手摸了摸馬兒的腦袋,倒還真是個親人的,乖乖讓她碰,沒有揚起前蹄,大聲嘶叫。
從馬廄中挑好馬匹走出去,馬場里又來了兩位貴客。
太子原是不打算來湊熱鬧,不知為何忽然又改變了主意,臨時起意來跑馬。
衛璟也不是孤身前來,還有親衛身份留在京城的裴瑯。
小將軍這段時日,在京城養白了幾分。長相瀟灑俊俏,也是個難得的美男子,不過看著依舊冷峻難以靠近,周身似是豎起無形的墻,僵硬如鐵。
盛皎月看見裴瑯就想到那天在酒樓里被他撞上自己穿女裝時的畫面,裴瑯行事太過桀驁不馴,竟然能做出清白女子擄進廂房這種事,不顧少女清白,只管自己的心意。
盛皎月心虛,腳步頓了頓,不太情愿繼續往前走。
只可惜,裴瑯已經朝她看了過來。
遠遠的,一身亮眼的紅色。
裴瑯瞇著眼睛盯著她,同太子說道“我怎么感覺他又變好看了”
衛璟黑眸中情緒難辨,沒什么表情變化,淡淡地說“我看著也沒有不同。”
確實是又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