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貴妃出此下策,實在是窮途末路。
圣上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太子黨蟄伏不動,勢力盤根交錯。父親費了好大的勁也傷不到太子黨的根基,幾次都不痛不癢。
張貴妃這幾年在圣上身邊吹了不少耳旁風,效用日漸顯著,圣上也漸漸起了廢太子的念頭,可確實也挑不出錯處。
圣上恐貿然無端廢太子會引起朝堂動蕩,裴家手握二十萬兵力的軍權,這么多年駐守在邊城。若是廢太子的消息傳了過去,裴大將軍恐不會善罷甘休。
張貴妃是等不了了。
這些天圣上請了好幾回的太醫,半夜又總是驚醒,精神不濟,咳嗽不斷。明眼人都看得出時日無多。她和皇后斗了這么多年,即便圣上是真心疼愛他又如何至多只是給她兒子封王加爵。
當年張貴妃費了很大力氣買通東宮里的奴婢,在太子的寢殿放了扎了針的小人,用巫蠱之術陷害太子和皇后有不臣之心,詛咒皇帝早死。
惹得龍顏大怒,將皇后幽禁,年僅十歲的太子被下了大獄,關押了半月有余,沒人敢用刑,但是也害的衛璟重病一場,差點就沒活過來。
連為他們求情的長公主都被罰跪了三天,膝蓋落下了毛病。
張貴妃恨得咬牙切齒,怎么就是命大沒死呢那次沒讓他死成,就是禍端。
自古成王敗寇,衛璟登基,她和她兒子絕不會有好下場。
皇帝的寵愛有用嗎如今是不管用了。
太子早已悄聲無息把持朝政,里里外外不知道有多少人站在他那邊。
她父親也抗衡不了他。
除非裴大將軍那手里二十萬的兵權,能被瓦解,否則只要衛璟活著,他們機會就十分渺茫。
既然陰謀詭計都傷不了他,也無法撼動他太子的地位。不如就用最直接的辦法,太子死了,她的兒子才能登上大位。
張貴妃知道表哥對她余情未了,自是要利用這份情,她也知道表哥這個兒子性格懦弱,不下猛藥恐難成事,“你也不想日后為你父親收尸吧。”
盛皎月沒說話,裝作思考。
張貴妃又勸了幾句,然后才放她離開。
盛皎月從張貴妃的寢殿離開過后,就將手中的藥倒掉了,藥瓶還留著。
讓她去下毒,她狠不下這種心,也沒有這個膽子。
一來一回耽誤了不少時辰。
已是黃昏,天色遲遲。
盛皎月剛回文選司不久,就到了下值的時辰。黃大人瞧見了她,順嘴問了句“你身上的罩衫怎么不見了”
應該是落在了東宮。
盛皎月面色不自然,含糊說道“我又嫌熱,就先脫了。”
黃大人也沒覺得盛大人是嬌氣,從剛認識他就知道他是個講究人,事事都與旁人有些不同。人也不像外邊傳的那么難以相處。
黃大人撓了撓頭,“我今兒沒乘車,不知道你介不介意我蹭個馬車”
盛皎月這方面倒是很好說話,“可以的。”
二人一同走出宮門。
黃大人屁顛上了馬車,不過瞧著里面的裝設,小小的馬車都是處處精致,小榻上還備了兩床被子,干干凈凈還有些香氣。
他的屁股都不好意思往下坐,知道盛大人講究,但是這也忒講究了。
小桌上還有墊肚子的新鮮茶點。
盛皎月讓府上的車夫將黃大人送回他的府邸,而后再換了條道回盛家。
半路馬車忽然間停了下來,等了片刻,外頭還是沒有動靜。
盛皎月隔著車簾,問“怎么了”
車夫還沒來得及回話,一雙修長的手掀開了車簾,男人不慌不忙進了馬車。
車夫額頭直冒汗,“世子爺,您這”
也太不合規矩了。
這話還沒說完。
就被慈眉善目的男人用疾馳驟然的冷聲打斷,“繞著城跑一圈。”
眼前的顧青林和盛皎月平時見到的那個逢人就笑的世子不大一樣。哪怕是平日他怒極了也是笑吟吟,而不是像今天這般不茍言笑,不知道是被誰惹的。
盛皎月揪緊了手,也萬分不悅,“回盛府。”
顧青林輕笑,“你想好。”
他已經坐上她平時休息的小榻,身體懶洋洋好似沒骨頭靠著,微闔上眼眸,漫不經心,不悲不喜說道“我轉頭進了宮,心情不好喝了酒,說了不該說的你不要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