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瀟幽幽一笑“算了”他優雅地抬手,像拆解魚骨蟹殼似的,慢悠悠把邸報撕得粉碎,抬頭看向顧時安,笑問“時安,你說,這女人不光跑了,還順走本王的珍寶,是不是該抓回來嚴懲”
顧時安像叫人擰了一下,強忍著才能不哆嗦,他擦著冷汗道“是,是該嚴懲。”
梁瀟沖虞清道“你看,時安都說該嚴懲,你整天在本王面前說些廢話干什么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
他乍想到,姜姮不能算手無縛雞之力,她雖然做不了粗活重活,但她能騎馬,能射箭,是武將世家的貴女。
暫且略過這一節,接著說“你們也算久經沙場的猛將,怎會連個女人都抓不住若再抓不住,本王就要殺人了。”
他語調和緩,像在吟詩弄月,在虞清煞白的臉色下笑呵呵“一天找不到,一天殺一個,虞清,由你來挑選誰出來赴死,你每天選一個。”
虞清捏緊拳頭,終于忍無可忍,他道“您殺了我吧。”
梁瀟饒有興味地看他,“殺你做什么本王還要封你做上將軍,指望你替本王掌天下兵權呢。”
“您還知道自己身負重任”
眼見兩人要吵起來,顧時安識趣地躬身“下官告退。”
沒有人攔他,沒有人留他,他訕訕地自己走了。出了書房,只覺腳步都是虛浮的,他想立刻去保育院,又怕有人跟蹤,狀若無事地回了縣衙,心事重重地忙到大半宿,才敢去保育院。
蘭蘭還病著,一到夜里就發高燒,抓著姜姮的手喊娘,姜姮給她煎了藥,喂她喝藥,好容易將她哄睡,一臉疲累地出來,才見顧時安正站在院子里。
月光如練,他青衣飄灑,無端有種憂郁傷慨的意味。
這倒是個心善的人,可要把他往多愁善感的翩翩公子上想,那還是差了點味兒。如今這模樣,要多怪異有怪異。
她忍住不笑,問他“你怎么了”
顧時安嘆道“我們的緣分怕是盡了。”他自袖中摸出金鐲,塞給姜姮,“你走吧,我不敢留你了,再留下去連我自己都要搭進去。”
姜姮立時警鐘大作,問“這是為什么”
顧時安是被嚇著了。雖然他遍經風雨,稱得上寵辱不驚,可他就沒見過這等瘋癲的人。不管王府丟了什么珍寶,他靖穆王總不至于要把人恨到這地步吧。
除非
這個猜測他早在心頭轉了好幾圈,總也問不出口,今晚卻是總么也憋不出,他道“朝吟,看在你我相識一場的份兒上,你給我句實話,你是從哪里來的”
姜姮垂斂下眉目,“京城。”
“我知道是京城”他恨得跺腳,逼視她“京城里的哪家你是什么身份有沒有招惹不該招惹的人”
他猜這不是個單純的侍女,十有八九是跟靖穆王有點首尾。
文武朝臣入城后他聽說過,靖穆王這回把家眷都帶來了。
他的母親、王妃、妹妹,那許太夫人還在病中都召過幾家貴婦閑談取樂,玉徽縣君更是迎來送往,活躍至極。
唯有靖穆王妃沒露過面,他猜,是不是這侍女和靖穆王的奸情敗露,王妃大吵大鬧惹怒了靖穆王被關起來了。
而這侍女呢,是個剛烈的性子,說不準因為靖穆王妃打過她罵過她,她一時氣惱,干脆卷了寶物出逃。
他想起剛見姜姮時她的模樣,不甚確定地補充也許她不是自愿的,是被靖穆王霸占。
姜姮靜靜聽他問完,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騙他吧,現下已不是剛相識的時候,他對自己有深恩,不忍騙他;不騙他與他說實話姜姮搖搖頭,道“你不來找我,我也要找你,三年恐怕是做不了了,我可以把你給我的工錢全還你,只求你放我離去。”
她避開了顧時安的質問,愈加做實了顧時安的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