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舊是沒有回應的。
梁瀟給姜姮涂抹完手,抬眼看了看她,美人烏發垂散,雙眸輕合,連呼吸都微弱,他嘆了口氣“好,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他去看了顧時安,郎中已來看過,道只是皮外傷,稍加修養即可,姬無劍正親自端給他湯藥,顧時安一飲而盡,正要爬回榻上,一抬頭見梁瀟來了,嚇得差點一頭栽下來。
梁瀟涼瞥了他一眼,坐在榻前藤椅上,問“她怎么了”
顧時安一聽他問姜姮,瞬時顧不上別的,忙道“什么怎么了她出事了”
梁瀟沒耐煩地斜睨他,“她怎么不說話”
原來就是這個嗎顧時安暗松口氣,心道誰千辛萬苦跑出去又被抓回來心情會好,會愿意說話。
她怎么不說話不愿意和你說唄。
但剛挨了一頓鞭子的顧時安怎么也不敢說這話,他斟酌著換了個委婉的說辭“許是不習慣回來后的日子吧。”
“胡說”梁瀟聲音中隱含薄怒“這樣的日子她過了七年,你說她不習慣不習慣這個,難道習慣在那破破爛爛的保育院里當孩子王”
顧時安無言以對,他十分同情姜姮,七年啊,和這樣的人度過整整七年的日夜,她沒瘋,真是好堅強。
若是旁人,顧時安必不會冒著生命危險去觸逆鱗,但為了姜姮,他只能冒險一試。
他盤腿坐在榻上,耐心地與梁瀟講道理“殿下,我不知道從前王妃過得是什么日子,但是在保育院里的三個月,她真的很快樂。雖然沒有錦衣玉食,雖然要早起晚睡,照顧那么多孩子很辛苦,可我真覺得那個時候的她才是輕松幸福的。我給她工錢的時候,她一再地問我,覺得給出的工錢值不值,是不是在可憐她。”
“我說不是,這是她憑本事賺的,她高興地笑起來,眼底閃爍著光。”
“我想,并不是所有的女人都喜歡被圈養的日子,至少,王妃不喜歡。”
梁瀟耐心聽完他的長篇大論,面上露出困惑之色“可她是靖穆王妃,是我的妻,我要求她不拋頭露面,有錯嗎”
顧時安抿了抿唇,壯起膽子,問出了自己潛藏的疑惑“您真的只是要求她不拋頭露面嗎”
梁瀟曈眸遽縮,目光銳利地看他,“她跟你說什么了她向你訴苦了”
“沒有。”顧時安連忙道“在今日之前,下官并不知道王妃的身份,王妃從來不與下官提及從前的事。”
梁瀟審視了他片刻,眉間覆滿煞氣,輕哼了一聲,起身出去。
他命人把梁玉徽叫來,讓她去跟姜姮說話。她來了,姜姮倒是不會躺著閉著眼不理人,她會蜷腿坐在玉徽身邊,聽她講自金陵至襄邑一路的風光見聞,安靜柔順,半點聲都不出。
白天梁玉徽來陪她解悶,夜間梁瀟自然不會放過她,如此過了十天,兩人終于意識到問題的嚴重。
整整十日,姜姮愣是一句話都沒說過。不管梁瀟在與不在,不管梁玉徽如何挖空心思說笑解悶,姜姮只是瞧著她勾唇角,目光空洞虛晃。
最可怕的是,她吃得越來越少,梁瀟猜測,她極有可能在悄悄節食,然后慢慢把自己餓死。
梁瀟終于開始害怕。
他之前往成州派過人,要把姜氏父子和謝晉一同接到襄邑,可林芝芝剛生產,身體虛弱不適宜遠行,才就此作罷。
如今這情形,梁瀟再也想不出別的辦法,只能再一次派廂軍帶著自己的親筆信前往成州。
派出人去,梁瀟理了幾件政務,出去巡視過駐軍,重新安排了布防,放心不下姜姮,匆匆趕回來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