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梁瀟聽到動靜,忙快步過來,見姜姮泣涕漣漣,妝容都哭花了,從袖中抽出帕子給她拭淚,柔聲問“怎么了”
姜姮只是哭,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順著頰邊滾落。
梁瀟將她攬進懷里,摸她的發髻,任她抽噎不絕,淚水沾濕他的衣襟,也不肯松手。良久,直到他感覺到懷中人慢慢停止了哭泣,才環著她說“姮姮,你信我,我不會像從前那么對你了。只要你不離開我,我什么都可以給你。”
顧時安本戚戚垂眸,面容蒼涼憂傷,聽到這句話猛地抬頭看向姜姮,未料姜姮也在看他,淚水將她的眼眸洗刷得明亮如星,藏著一絲絲連他也看不懂的冷光。
城臺上風大,姜姮剛哭過一場,面頰猶沾淚痕,叫風一撲,不由得瑟縮。
梁瀟察覺出,把她往懷里深攏,低頭與她商量“我們回去吧,好不好”
姜姮紅腫著一雙眼,輕輕點了點頭。
梁瀟彎了腰要再度將她打橫抱起,誰知姜姮后退了半步,沖他搖頭。
她要自己走。
梁瀟詫異于她的轉變,意識到什么,回身看了一眼顧時安,依了她。
她多日來吃得少,身子虛弱,沒什么力氣,走得很慢,可還是一步一步,盡量走得穩當。梁瀟在她身后展開雙臂虛護住她,陪著她慢慢拾階而下,挪騰到馬車邊,攙扶著她爬上馬車。
梁瀟沒有帶顧時安的意思,把他撂在城臺上,這一回顧時安也沒死纏爛打要跟著,只是站在城臺上,目送著那四駕錦蓬馬車緩緩駛離街衢。
“你看什么呢”虞清好奇地問。
顧時安沒搭理他,含糊低徊地呢喃“她能活著吧,如果這都不行,我也沒有辦法了”
馬車馱著人回到西郊別館,梁瀟把姜姮抱進寢閣放到榻上,見她面色蒼白,頰邊隱有細碎汗珠滲出,想來這一番耗損不少體力,剛喚進侍女,讓她去準備參湯,卻聽身后飄來沙啞的聲音。
“我想吃飯。”
眾人俱是一驚,特別是梁瀟,不可置信地回首,見姜姮坐在榻上,歪頭看窗外風吹積雪,神色淡淡,輕啟丹唇“我想吃飯,我想吃酒蒸雞。”
梁瀟呆愣須臾,忙喝“愣著干什么沒聽見嗎酒蒸雞”
死寂已久的西郊別館罕見的熱鬧起來,仆婢慌張忙碌,炊煙裊裊騰升,杯盤碗碟碰撞,飯食香氣相互交融。
膳房忙活了一通,竟在半個時辰鼓搗出三只酒蒸雞,用上好的秋白露將雞肉蒸得嫩黃鮮香,汁水飽滿,骨酥肉爛,另搭配了些菜蔬肉羹,果子糕餅,淅淅瀝瀝擺了滿桌。
梁瀟守在姜姮身邊,不時提醒她“慢點吃,沒人和你搶。”
姜姮恍若未聞,扔掉筷子拔下雞腿啃,連啃了三條腿,用膳的速度才放緩。
這般久餓后乍然暴飲暴食,姜姮不出意料地鬧起了肚子。
她捂著肚子虛弱地癱在榻上,半闔眼皮,不時哼哼兩聲,梁瀟端著滾燙的湯藥進來,親自一勺勺喂她喝了,順手把一個湯婆子塞到她腰下,低眸瞧著她這模樣,沒忍住,噗嗤笑出聲。
原本合著眼的姜姮猛地睜開,銳利目光射向他,他忙噤聲,嘴角一顫一顫,憋笑道“我都讓你慢點吃了。”
姜姮怒瞪他幾眼,懶懶指向煴麝香案上的桃脯。
梁瀟嘆了口氣,用小銀筷子夾起一塊桃脯放進她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