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侍女眼疾手快攙住他。
他木然道謝,拖著沉重的腳步往外走。
是他勸說她活下去,利用枕邊人權勢做些實事的,如今她真的照做了,他卻無端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那個秋天,在邸舍邂逅的,孤單伶仃,可憐兮兮的美人是不是再也不會回來了她終究摸透了世間生存的法則,知道怎樣在這權臣身邊才能活得更好。
黃昏時,窗外又下起了雪,綿如碎花,飄似柳絮,紛紛灑灑落在亭橋臺榭上。姜姮坐在窗邊橫榻上,遙看窗外町塍相接,遠樹參差,在一片蒼茫中,見梁瀟從劍铓螺矗的太湖假山間走來,漆黑鶴氅上零落幾許白,烏發墨冠,身形秀頎,像周游人間秀美矜貴的神祇。
她對著銅鏡擺出一抹甜美的笑,在梁瀟進入寢閣時一陣風似的迎上,環住他的腰,側面靠在他的胸膛前,嬌聲道“夫君,你回來了。”
一股脂粉混著佛手柑的香氣縈繞于周身,梁瀟貪戀這少有的溫柔,抬手摸她的額頭,許久不舍得松手。
兩人在門前膩歪許久,梁瀟才把鶴氅脫下,只穿軟緞深衣去榻上坐,將姜姮擱在自己的膝上。
他攏著她,狀若無意地問“見過顧時安了”
姜姮點頭。
梁瀟眉間一股晦色,偏語調溫柔“你跟他有什么要緊的話說怎得把侍女都趕出去了”
姜姮伏在他的肩頭,嗤笑“這些侍女嘴也太快了,這點子小事也值得專門與你說,真是一點都不體諒靖穆王殿下忙于政務的辛苦。”
梁瀟叫她用軟刀子一刺,略有些尷尬,和緩了語氣道“我也沒有別的意思,只是你的身體不好,我擔心你有無按時用膳用藥,才讓侍女應時來向我稟告。”
姜姮像只不安分的小獸,在他懷里蹭來蹭去,半天,才懶洋洋道“夫君若真是心疼我的身體,夜里對我溫柔些,照你的手段,我就算飲再多的藥也不頂用。”
她說得梁瀟臉頰滾燙,察覺話題在一來一往間拐遠了,刻意正回來,卻再難拿出氣勢,只能軟軟地問“說了什么”
“無外乎就是娶妻的事。”姜姮道“我給他找了幾家高門貴女,準備近來邀到別館相看。我先替他把把關,省得這呆子到時不知所措。”
梁瀟心底那點疑竇越來越淡,他心想,若姜姮當真對這顧時安青睞有加,也不會主動替他娶妻。
至于旁的,她那點小聰明也無傷大雅,只要她高興,便由她折騰去。
他展顏一笑,耐心問“都相中誰了”
姜姮掰著指頭數算,都是門第清白正值綺年的世家千金,前面倒無妨,只是說到晉香雪,梁瀟的神情略有些局促微妙。
姜姮立即察覺到,含笑問“怎么了你認識晉香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