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們依言退回石橋前。
姜姮不可能憑她幾句話就信她,她對這些身處權力中心的人都懷有天然的警惕,雖未置言,但疏離之意盡顯。
崔蘭若站在松蔭里安靜了一陣,漸漸平復情緒,捏起蘭花指將眼角余淚擦干凈,從袖中掏出小銅鏡整理妝容。
她早就料到會是這樣,不過是從崔元熙那里聽說這位王妃驚天駭俗,膽敢從靖穆王身邊逃脫,才生出些不切實際的期冀。
“你不信我也無妨。”她深吸一口氣,秀美容顏上浮過淺笑“只是我要向你報個信,崔元熙已經知道你和靖穆王貌合神離,幾乎快要翻臉。他做夢都想對付靖穆王,十有八九會想著來聯合你。”
驀得,她譏誚一笑“畢竟,利用女人是崔家的傳統。”
話音甫落,石橋的那一邊傳來崔元熙的呼喊“蘭若,你們怎跑得這么遠靖穆王找不到他的王妃,都快要翻臉了。”
他溫和調侃,身側的梁瀟果然黑著張臉,快步走來把姜姮拉到身邊,低斥“不是說逛御苑嗎怎么跑這么遠”
兩人原本是要逛御苑的,她剛才被崔蘭若有心帶離褚元殿,不知不覺走得遠了些。她不無嘲諷地心想,也許她本心里和崔蘭若一樣,都是想離那座殿、那個人遠遠的。
如果崔蘭若說得是實話,也許兩人可以仔細綢繆一番,設計個局,把這些自以為是的男人耍一遍,然后事了拂衣去,從此天高水闊。
可是,不行。
姜姮不是從前那單純無知的少女,她放不下對崔蘭若的疑心和戒備,不知道這一番哀切訴苦的背后藏著什么,不能輕易下論斷。
崔蘭若恢復了活潑明媚的樣子,笑嘻嘻沖梁瀟道“殿下,我是個女人啊,我又不能拐帶王妃私奔,您急什么呢這西郊別館守衛森嚴,一個大活人還能飛了不成”
梁瀟扯了扯唇角,他也說不分明剛才是怎么了。就是無端有種不好的預感,像一瞬間萬蟻噬心,絞紐悶窒的疼。
這種感覺,還是當年辰羨被處極刑的時候他才有的。
他按捺下心中不安,狀若隨意地問姜姮“你們都說什么了”
姜姮將要開口,崔蘭若搶先一步道“我告訴王妃,我傾慕殿下,甘做侍妾,希望王妃能成全我。”
梁瀟勾唇“哦,那王妃是怎么說的”
崔蘭若沮喪地垂頭“王妃說,她醋勁大,氣性大,不想給殿下納侍妾,讓我趁早絕了這想法。”
梁瀟笑起來,極為愉悅地攬姜姮入懷,薄唇輕翻,溫柔寵溺地道“妒婦。”
姜姮柔順地靠在他懷里,唇角僵硬地扯出一縷笑,不再贅言。
很好,他們把話都說了,把戲都演了,省了她的力。
宴席設在晚上,崔元熙和崔蘭若不過是先來見一見梁瀟,過后還要回偏殿,等候今晚開宴。
只是臨走時,崔元熙于覆水石橋上回眸看來,正對上姜姮的視線,他溫儒秀雅的面上掠起一抹微妙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