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時安道“吃下去后可讓人看上去呼吸全無,狀若死亡。可是它有個缺點,只能維持一個時辰,一個時辰之后,人會蘇醒,恢復如初。”
原本姜姮聽得很有興味,可當聽到他說只能維持一個時辰的時候,眼中光亮迅速黯然。
這怎么可能成功梁瀟那個瘋子若是發現她死了,必然會將她風光入殮極盡死后之哀榮的。他要是再瘋一些,說不定還會抱著她的“遺體”傾訴衷腸,說上一天一夜再讓她入殮。
反正于他而言,只有得不到和已經失去的才是珍貴無比的。
她若是一死,便是將兩樣都占全了。
這么說來,一個時辰頂什么用
縱然覺得可行性不強,姜姮還是把龜息丸收起來了。
再回到宴席上時,正遇上侍女端著滿滿一漆盤的空酒盅出來,席間正言笑晏晏。
她回到梁瀟身邊,他醺醉的俊面掛著不豫,迷離斜眸瞟向姜姮,陰陽怪氣道“你還是知道回來啊。”
姜姮抬袖掩唇,皺眉“你喝了多少”
梁瀟如薄瓷的俊秀面容上滲出兩團紅暈,偏神情嚴肅凜正,伸出一只手指,輕輕豎抵在姜姮的唇上,道“今天高興,我想多喝些,不要管我。等過了今天,就都聽你的,你不讓我喝,我就不喝。”
姜姮虛扶了他一把,不著痕跡地把他的手拂掉,嗔道“我哪管得了你從前管不了,將來更管不了。”
梁瀟不快地撇嘴,湊到姜姮臉前,清涼薄唇似有若無地蹭過她的臉頰,幽怨低嘆“若你想管,就能管住我。只怕,你不肯在我身上費心思。”
姜姮嗤嗤一笑“攝政王殿下權勢滔天,多少世家貴女等著與殿下結良緣。你若有這份心思,還愁沒有人管嗎”
“嗯”梁瀟面露疑惑,勾唇看姜姮,“這話怎么聽上去酸溜溜的,你又聽見什么風言風語了”
顧時安方才臨分開時提醒了姜姮一句,城中簪纓世家蠢蠢欲動,有機靈的,已經開始走玉徽縣君的路子了。
難怪梁玉徽這些日子瞧上去憔悴了許多。
姜姮嘆道“其實這也是尋常,世人皆愛功名利祿,你畢竟今時不同往矣。”
她說起當年姑姑要把翰林待詔家的庶女說給梁瀟為妻,梁瀟斷然回絕,賭氣搬出王府。
“那樣的日子徹底一去不復返了,如今只要你愿意,不管多么尊貴的女子,都可以納進府里。”
梁瀟原先樂意看她拈酸吃醋,不管中間摻雜幾分真心,起碼營造出一副夫妻恩愛的畫面。
可聽她提及這一樁往事,不由得鳳眸轉涼,面容冷戾,盯著姜姮,薄唇緊抿成線。
姜姮再不會像從前,他但凡流露出幾分怒意,就恓惶不安,方寸大亂。
她穩穩端起金酒樽,葡萄美酒艷如美人血,自豐潤胭脂唇瓣淌進去,末了,唇邊還殘留酒漬。
星眸倒映熠熠燭光,笑靨燦烈如花,無辜嬌憨,還夾雜幾分挑釁地斜乜梁瀟。
梁瀟終于意識到,繞了一大圈子,她是故意在這大好日子來戳刺他,讓他難堪的。
他緊捏住酒樽,問“姮姮,我最近做錯什么了又讓你不高興了”
姜姮嬌柔道“沒有啊,只是突然想起來往事,頗有些想不通。你對我的執念來源于何處究竟是真的愛我,還是因為我曾棲息在你無法企及的高枝上,我曾是辰羨的未婚妻。得到我,是你扭轉命運飛黃騰達的戰利品,是你對這不公人間的報復,亦或是”
“是什么”梁瀟冷聲問。
姜姮笑得更加明媚“是你此生唯一能比過辰羨的地方。”
“是嗎你是這樣想得嗎”
梁瀟的聲調如焠染寒霜冽冰,覆在酒樽上手微微顫抖,倏地,抓起酒樽狠狠擲到地上。
席間眾客本已微醺,正聚做一堆寒暄套近乎,衣香鬢影,貼耳細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