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姮立即點頭應是“我愿意受鞭刑,使勁抽,皮開肉綻又怎么了,只要給我留一口氣,能讓我照顧孩子,我都甘愿。”
梁瀟終于喪了氣,喟然嘆道“你就這么討厭我嗎”
姜姮卻笑了,笑容清澈如水“我不討厭你,我只是不想和你一起過了,既然攝政王妃已死,就不要再讓她活了,平白給市井添俱談資,何必呢”
梁瀟凝睇著她,忽得生出幾分希冀,湊至她跟前,輕聲問“姮姮,你是不是不喜歡金陵,不喜歡做王妃,我可以”
話未說完,姬無劍進來了,站在綦文丹羅帳后,低聲道“殿下,檀姑娘想見您。”
這些日檀月住在攝政王府,時不時便提出要去大牢里看望父親,梁瀟無不應允。一來他委實看中了檀月,想讓她入宮,免得梁禎被崔太后招進來的那些鶯鶯燕燕帶壞了;二來,他實在見不得女人哭哭啼啼,讓她見一面,至少能換來幾天安寧。
可這個當口,姬無劍進來說什么檀姑娘,卻讓氣氛一時有些古怪。
梁瀟覷向姜姮,她眉間澹靜,半點波漪都不興。
梁瀟是失落的,可又不能撂下姜姮真去見什么檀姑娘,縱然自己問心無愧,也沒有這個道理。
他微忖,沖姬無劍吩咐“你讓她進來,本王就在這里見她。”
大幅的綦文丹羅帳落下,隔著疏疏密密的羅帳,可見人影綽約,步履生花。
姜姮與檀月相處過些時日,與她算不得陌生人,如此朦朧看過去,立即便覺得她與過去不同。
衣裙釵環更精致,舉止步態也更從容,氣度婉約裊娜,像一朵開在春日里浸滿露珠的嬌花,芬芳堪折。
連聲音都是嬌柔欲滴的“殿下,我明日還想去看爹爹。”
梁瀟只是下令緝拿檀令儀,遲遲不做處置,且對檀月禮遇有加,日子過下來,連檀月也看出來梁瀟并無殺意。
自從新政禍起,她隨父在外流離數年,嘗盡顛沛心酸,許久沒過這么安穩富足的生活,亦漸漸習慣了這紅墻黛瓦內安謐平靜的王府生活。
檀月遲遲未等來回音,不由得抬頭看向梁瀟,他俊秀如仙的面上帶了些悵惘,正偏頭凝著羅帳,讓原本凌厲寡涼的輪廓平添幾許柔和。
檀月俏臉微紅,又好奇,循著他的視線看過去。
柔瀲輕薄的帳后藏著人影,深深淺淺,如墨勾勒。
檀月想起自府中侍女那里打聽過來的,攝政王妃年紀輕輕便香消玉殞,帶著腹中胎兒一同離去,自那以后攝政王就開始吃齋念佛,府中后院干干凈凈,半點鶯燕都沒有。
前一年,還有心高的侍女施計妄圖爬床,被攝政王下令一頓亂棍打出府門,自那以后闔府寂寂,再也沒有敢造次的人。
這座王府平日里如深潭枯井般安靜。
當時檀月還唏噓過情深不壽,攝政王雖居高位卻是長情之人,可沒想,這么快就有新人了么
她心中又些失望,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澀,亦十分好奇那羅帳后的女子是何等絕色,竟能讓攝政王破例把她帶入王妃曾經住過的寢閣里。
屋中三人皆沉默,還是梁瀟先回過神,道“去見吧,以后再想去就跟阿翁說便可。”
檀月輕咬住下唇,秀眉微皺。
這是什么意思是讓她以后不要來叨擾他了嗎為什么是這位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新人說什么了嗎
小女兒柔腸百轉,須臾間便繞過幾道彎,正暗自神傷,卻聽梁瀟道“這些日子你再練一下琴,官家雖然年少,卻是風雅之人,本王過幾日帶你進宮,你們見一見。”
檀月的臉霎時漲紅,目內淚光瑩瑩,含怨睇向梁瀟,潦草斂衽施了一禮,匆匆退下。
她走后,梁瀟沒有掀帳再去逼迫姜姮什么,只是坐在廳堂里,安靜了一會兒,問“這兩年,你和辰羨一定是謹遵禮法,不曾做對不起我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