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瀟不屑斜睨聶雪臣,似是看破了他心中所想,道“你怕他干什么有本王為你撐腰,他敢拿你怎么樣你莫不是想學顧時安,如他在太后和皇帝面前兩邊討好,你也想同時應付著本王和這位殿閣大學士”
聶雪臣嚇得忙跪地否認。
梁瀟諷道“不敢最好,也別怪本王沒提醒過你,那樣得不著什么好。你瞧瞧這位殿閣大學士平日里多威風,多受寵,可一旦出了事,連個替他出頭的人都沒有。太后不聞不問,官家更是沒心沒肺,聽說白天竟微服出游去了。本王還當他多厲害,鬧到最后原來都沒把他當自己人。”
說完,他像是再懶得看顧時安一眼,忙擺手讓人把他送出去。
獄卒正拖著顧時安往外走,梁瀟想起什么,叫住他們“你們要把他拖到哪兒去”
獄卒躬身回“自然是送回顧宅。”
梁瀟臉上漾起微妙的笑“送什么顧宅本王教你們個好,送到燕禧殿崔太后那里,準能得一筆大賞錢。”
獄卒短短數日見慣了這位攝政王的手段,不敢肖想什么賞錢,但想保命。但聽他話里有那么個意思,便老老實實應是“臣這就把人送去燕禧殿。”
待送走了人,聶雪臣立即叫人進來清掃牢房,把地上的血拖洗干凈,又換過新的干爽的蒲草。
梁瀟舒了口氣,臉上掛著點不豫別扭,板著臉問姜姮“好了,放了,你高興了嗎”
姜姮胸口堵得慌,只想快些遠離這地方,遠離眼前這個似人似鬼的東西,可又不敢發作,生怕連累顧時安還沒走遠就被押回來。
她竭力忍耐,默不作聲,梁瀟卻最受不了她這副冷冰冰的樣子,傾身靠在她耳邊,幽然低語“你就不能信我一回嗎”
這話說得極輕飄,若輕紗飛掠過耳畔,留下酥酥癢意,縹緲得讓人懷疑是一場錯覺。
姜姮疑心自己聽錯了,抬頭問梁瀟“你剛才說什么”
就連近在身側的聶雪臣都面露疑惑,偷偷覷看梁瀟。
梁瀟卻不再說,臉上方才乍現的悵惘憂思亦不再見,漫不經心地輕斂疏袖,臉上悠涼如水“人也看了,也放了,你能安心跟我回家了嗎”
姜姮依約覺得方才并不是這一句,可看梁瀟那副面目可憎的樣子,又懶得再追問,便默不作聲地跟在他身后,拎裙上石階走出牢房。
夜色沉釅闃黑,漆漆如墨,注定風瀾初生,不得安寧。
獄卒進不了內宮,在順貞門將顧時安交托給內侍,內侍用藤架把他抬進燕禧殿,崔太后正換上寢衣準備入睡,見顧時安滿身是血的凄慘模樣,饒是心硬如鐵,也不由得動容“這這怎會把人打成這樣”
她探出手,卻不敢碰到顧時安,忙吩咐宮都監去叫太醫。
從診脈到開藥方再到給傷口包扎,整整折騰了一個時辰,太醫在臨走時瞧瞧對宮都監說,攝政王這手下得可夠黑的了。
崔太后在薄寢衣外披了件妝花緞大裳,隔羅帳看著昏睡在榻上的顧時安,目中內蘊精光,歪頭沖宮都監問“打聽出來了嗎攝政王為什么突然放了時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