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晏晏抱在懷中,低頭親了親她,不自覺擰眉。
姜姮終于覺出蹊蹺。
這些人都透著古怪,姬無劍怪,梁瀟怪,顧時安也怪。
特別是顧時安,竟然能說出待事情了結后要娶她的話來,只要有梁瀟在,就算了結一百樁事情,都不可能讓他如愿。
除非梁瀟不在。
她被這個猜測驚出了一身冷汗,暗道荒唐,想起近來發生的種種,又始終難以釋懷。
她想探個究竟,懷中的晏晏卻又開始鬧,煩躁地揮舞小短胳膊,嘴里一會叫“娘”,一會喊“爹”,折騰許久,姜姮才發現她尿了褲子,將她放在榻上,從屜柜中尋出新的褲子給她換上,如此折騰一番,額上冒出汗珠。
她疲憊地躺在晏晏身側,看著溫軟可愛的孩子,心里又變了主意。
管他呢,只要她和晏晏都平平安安,旁人與她有什么相干
如此想開,她睡了一覺,醒來時天光已然垂暗。
她其實是被隔壁進進出出的腳步聲吵醒的。
傾耳細聽,隱有杯盤碗碟相互碰撞的聲響,須臾,她這邊的門便把打開,宮女在簾外道“娘子,攝政王請您過去用膳。”
姜姮本來想自己去的,猶豫幾番,把晏晏抱上了。
母女兩邁進寢閣的時候,梁瀟已經端正坐在膳桌旁,他披散著長發,在單薄寢衣外罩了件外裳,臉色還有些蒼白,但看見晏晏還是浮掠上驚喜,忙起身從姜姮懷里接過孩子,招呼她坐。
這孩子歷來不與梁瀟見外的,又剛剛睡飽,格外精神抖擻,在他懷里踢腳抬胳膊,將他鬧得片刻安歇都沒有。
姬無劍心疼梁瀟,提議讓他抱著孩子,梁瀟先用膳,卻被梁瀟一口回絕了。
他抱著孩子,如捧珍寶,親昵地貼上她的臉,沖姜姮道“如果我們的孩子能一輩子無憂無慮就好了。”
姜姮正夾了片鹵鱔珍,聞言筷箸輕晃,微笑“孩子總歸是要長大的,長大了就會有煩惱,不求無憂無慮,只求平平安安,順遂快樂。”
梁瀟愣怔出神的時候,姜姮把那片鹵鱔珍放在了梁瀟面前的碟子里。
她抬眸看了一眼姬無劍,姬無劍會意,上前夾菜喂梁瀟用膳。
兩人的小動作沒有瞞過梁瀟,他乖乖地抱著孩子吃了幾口菜,頰邊漸有了幾分紅潤,唇角噙一點點笑,轉頭問姜姮“想不想出去看看燈”
姜姮詫異“又不是上元節,哪里來的燈”
梁瀟道“過幾天會有的。”
姜姮有些猶豫,卻聽梁瀟道“帝都燈火煌煌的盛景,我們小時候還見過,晏晏卻沒見,將來她要跟你去了槐縣,怕是更見不到了。”
這么一說,讓姜姮有幾分意動。
梁瀟含笑在晏晏頰邊啄了一口,道“那就說定了,過幾日我來接你們。”
吃完這頓飯,梁瀟甚至都沒有在章臺行宮過夜,便匆匆動身前往中書省繼續主持大局。
前方烽煙不絕,雖然沒有燒到金陵,但疆土被侵襲,天子年幼,上下都離不了主心骨。
梁瀟就是這個主心骨。
梁瀟臨走時對姜姮說過幾天帶她們出去看燈,姜姮以為這個“過幾天”少說要十天半個月,誰知沒到十天,梁瀟便來了。
他穿了身黛色斜襟緞袍,腕間套著銀箍,玉冠束發,氣質清透卓然,雖然眉眼間仍殘留幾分疲憊,對著姜姮笑得燦爛,道“姮姮,天黑了,你不用戴帷帽,跟在我身邊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