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一步走到如今,終成了今日之局面。
梁瀟抬起涼茶一飲而盡,喟嘆道“他們各個手握重兵,若留著,勢必成禍,將來天下干戈四起,疆土分裂,受罪的還是黎民百姓。所以,只有委屈他們一下,讓他們去死了。”
他咽下茶水,莞爾“不過沒關系,本王陪著他們一起死,也算全了這段征戰沙場生死與共的情誼。”
虞清緊摁住佩劍,道“殿下,您一定有辦法的,您滿腹韜略,天賦英明,怎么會想不出讓自己活下來的方法”
梁瀟搖頭“他們都是人精中的人精,若開戰當日本王沒去,他們怎肯率軍入陣再者”
他笑了“我活著,還有什么意思呢”
這世上并沒有人需要他了。母親去世了,弟妹各有自己的人生,姐姐正巴不得他死,姜姮姜姮也期望離他越遠越好。
這個玉石俱焚的計策是他在玉鐘山上想出來的,也只有在痛不欲生的境地里才能想出這么慘烈的計策。
有趣的是,一旦定了這條路,他竟覺得無比輕松,好像兜兜轉轉,這合該就是他要走的路,路的盡頭就是他的宿命,他的救贖。
人活一世都有件要做的事,也許,上天本來賦予他的命運就不是什么位極人臣,權傾朝野,而是要清肅朝中毒瘤,還這天下一個海晏河清。
小廝來稟,說聶雪臣求見。
虞清忙擦干眼淚,退到了一邊。
聶雪臣呈上了兩本冊子。
這些日子他奉梁瀟之命在結交朋黨,排斥異己,凡俯首聽命的,皆視作忠心之人記在了紅冊上,凡頑固不化誓死忠君的,皆拉入牢中一頓拷問最終記在了綠冊上。
梁瀟拿過冊子,含笑沖聶雪臣道“你有功,本王準許你隨本王一起征戰,若此戰得勝,你便是開國功臣。”
聶雪臣驚喜萬分,忙磕頭謝恩,喜滋滋地退了下去。
梁瀟瞧著他的背影,眉眼彎彎,盡是嘲諷“朝中有這等官,何愁政治不腐,民怨不沸。”
此話剛落,小廝又來稟,說世子回來了。
是梁瀟把辰羨叫回來的,他安頓好姜姮和晏晏后,左思右想,最放心不下的竟還是辰羨。
辰羨又恢復了年少時褒衣博帶的打扮,文卷氣滿滿,神采奕奕而來,讓梁瀟看著好一通羨慕。
他讓他坐到自己身邊,命人添了熱茶,道“我曾與你說過,姮姮的心愿是希望這天地清朗,人間太平,盛世喜樂,百姓安康可是你知道這有多難。滿朝奸佞,暗流激涌,社稷已經腐到根子里去了,非破開皮肉刮骨療毒不可治。”
辰羨想搭話,被梁瀟一擺手摁住“今夜你就聽我說。”
“可破開皮肉刮骨療毒未必不可能,若當真實現了,必然是天朗氣清日月一新的。但你不要天真到以為到那個時候你就可以暢所欲言,毫無顧忌地推行新政了。”
“歷代革新者鮮少有好下場的,并非是他們的理念做法錯了,而是損礙了舊貴族的利益。”
“你砸人家飯碗,人家就要與你拼命。這一點,再過幾百年幾千年都不會變。”
辰羨認真聽完,面露疑惑“大哥,你究竟想說什么”
梁瀟道“你不適合做一個革新者,你沒有這樣的城府與本事,將來不管新政推行到哪一步,你都要沉住氣,安安心心在國子監里教書,不要再參與到這些事里。”
“這些事自有人做,他比你合適百倍。”
“以后執卷教書,承繼王爵,安安穩穩做個富貴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