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半張了口想問姜姮喜歡什么,誰知姜姮先他一步說話。
她低眸凝著那綠髹漆盒裝好的糕點,嘆道“閨閣中吃過太多,隨著年紀漸長,倒不怎么喜歡了。我可能跟你想得不一樣,我每日想的都是茶米油鹽,怎樣照料孩子,連妝都極少敷了,更別說這些風雅消遣的東西。”
嚴栩已經徹底閉了嘴,老老實實站在柜臺前聽姜姮說。
她對于后輩倒是有幾分寬容“你還年輕,前頭有大好風景等著你,不要一時糊涂讓自己往牛角尖里鉆。”
嚴栩沉默良久,才喟然道“我懂了,姐姐不喜歡我。”
姜姮不禁笑出了聲。
嚴栩懊喪地道“那姐姐喜歡誰那天那個當街與我們打架的男人嗎”
聽他提及梁瀟,姜姮臉上的笑驟然冷卻。
嚴栩緊盯著她的臉,將所有表情盡收于目,他有些不甘又頹喪地嘆息“也沒見他哪里好啊,總給人種陰森森的感覺,像從地獄里爬上來的似的。”
姜姮不想與他繼續談論梁瀟,只以一言概之“他同你,并沒有什么分別。”
聽到這話,嚴栩卻高興了,原本晦暗陰沉的臉上稍顯霽色,大有拉著梁瀟共沉淪的快意。
兩人說了會兒話,嚴栩豁達起來,道“姐姐,你也別總把我當小孩,不成就不成嘛,我也不會強求的,以后我還來你這里買書,你賣的書便宜質優,我的同窗們都喜歡,山長還讓我給他捎幾本話本呢。”
姜姮實在難以將徐崇山那張溫儒嚴肅的臉同風花雪月的話本聯系起來,不禁笑道“這是怎么回事”
嚴栩環顧左右,傾身靠近姜姮,抬袖掩唇,神秘兮兮道“東臨山上來貴客了,聽說是從金陵來的,一直都是山長親自招待,我們這些學生都見不到廬山真面目。這人好生奇怪,這么看是個尊貴的人,卻像個女人家似的,愛吃蜜餞愛看話本。”
姜姮埋頭做生意許久,不理塵間熱鬧,也沒聽說最近有什么大人物離開金陵,但又想,興許只是朝中要員,大概與徐崇山有什么交情吧。
她神游冥思,嚴栩卻愈加虛玄起來“我知道是誰。”
姜姮叫他勾出好奇心,也壓低聲音問“是誰”
“顧相。”
姜姮的面容驟僵,半天沒回過神來。
嚴栩未察覺到她的異樣,仍舊得意洋洋地賣弄“那些日子山長時常把我交去親自訓導,有一日我留了個心眼,悄悄趁山長不注意去翻看了他留于書案上的私人信箋,有幾封的底押紅印是時安。”
“普天下人盡皆知啊,時安乃顧相名諱。”
姜姮神思游離,甚至沒聽清嚴栩后面又說了些什么,直等到崔斌和崔蘭若買菜回來,天色遲暮,東臨書院的門禁時間逼近,嚴栩才告辭。
過了沒幾日,便有書生上門,說山長邀荊娘子上東臨山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