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刺客的目標是他。
到了顧時安的門前,卻見臥房的門大敞,梁瀟也在。
他見姜姮大清早來找顧時安,自是沒什么好臉色的,薄唇緊抿,臉色灰暗,正把擺在顧時安面前,那些盛放朝食的瓷碗一一拿給身側的郎中檢驗。
他氣勢極足,頗具威懾,在場的人只有顧時安還坐著,就連徐崇山都乖乖站在一旁。
姜姮向徐崇山投去疑惑的目光,徐崇山小聲道“膳房剛送來朝食,顧相還沒用,這位郎君就踢門進來了,非說食物里可能有毒。”末了,他面露不豫“這個節骨眼我能不知道利害關系嗎食物我都讓人一一驗過才送來的。”
幾乎與他的話音同時落地,那郎中驀地抬頭“有了。”
眾人圍繞上去,見銀針末端隱隱發黑。
徐崇山大呼“這不可能”
梁瀟也是個人才,攬袖從郎中手里接過銀針,舉著放到徐崇山眼前,慢悠悠地問“山長說什么不可能”
徐崇山臉漲得通紅“食物送來前都是仔細查驗過的。”
梁瀟看著這幫迂腐墨跡的讀書人,很不耐煩道“那么現在就把查驗食物連同有機會接觸食物的人都押過來,本我要挨著審。”
現場之人各懷心思,只有姜姮游離于事情之外,心想他剛才差一點就要說“本王”了,真的好險,萬一不小心說出口可怎么辦。
徐崇山意識到事情的厲害,不敢耽擱,立即要去叫人,可走出去幾步又猛然意識到,顧相還在,怎能在他還沒發話時就被一個來歷不明的人指使得團團轉。
他又退了回去,躬身看向顧時安。
顧時安臉上半點表情都沒有,道“照他說得做。”
徐崇山這才放心離去。
梁瀟圍著膳桌轉了幾圈,把那碗的粥高高舉了起來。
姬無劍十分貼心地遞上魚皮手套,梁瀟不慌不忙地戴起來,然后把碗里的粥倒進早就備好的銅盂里。
他順著碗的內壁細細摩挲,在一處停下。
現場眾人的目光齊刷刷落在他身上,他干脆把碗口對著他們,指著碗壁道“上頭有蠟,把毒封在里面,剛開始蠟沒化時是驗不出來毒的,待驗完后再端過來,端到顧相的膳桌上,這蠟也就化得差不多了,毒與熱粥相融,但凡喝上一口,便會毒發身亡。”
他說得直截了當,在場的人都覺脊背發涼,顧時安身邊的護衛憂心忡忡地上前,低吟“相國”
顧時安朝他擺手,抬頭問梁瀟“你怎么會知道”
梁瀟一笑“被謀害的回數多了,自然無師自通。”
這話輕描淡寫,卻無端品咂出幾分心酸。
姜姮怔怔看著梁瀟,恰與他目光相遇,忙扭頭避開。
她看見徐崇山慌里慌張地過來,沖顧時安躬身揖禮,手都在哆嗦“廚房里負責膳食的廚子死了。”
梁瀟眼梢淬染寒霜,冷冽駭人,低睨顧時安,道“你看我干什么顧相可是刑名出身,最擅長斷案,如今出了人命,不是正犯在你的刀口上”
顧時安霍得起身,讓徐崇山給他帶路,親自去廚房查看。
顧時安一走,圍著的護衛和大半書生都要跟去,其余眾人也盡皆散開,廂房門前霎時冷清下來,只剩下梁瀟和姜姮,還有遠遠守在廊廡下的姬無劍和虞清。
梁瀟掠了一眼姜姮,見她薄衫素寡,粉黛未施,連云鬢都挽得極具敷衍,猜到她是擔心顧時安急匆匆趕來,語調愈發尖刻“這般擔心他,干脆和他住在一個院子里得了,萬一要是他不幸身亡,你還能給他收個熱乎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