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猜得沒錯,當夜偷襲東臨山的也是這些人。
顧時安眸中閃過凌厲殺意,冷聲道“崔太后已然失勢,你本可以在槐縣躲藏一輩子,卻還要供她驅使,濫殺無辜,嚴栩,你今日必須把命留在這里。”
“呵”嚴栩嘲諷地大笑“顧相可真是一身正氣,你這一路從上京走來,捉拿了許多大娘娘昔日麾下大將,卻罕有送回京中受審的,不是就地正法,就是審問后滅口。你到底在遮掩什么你是怕他們中哪個人回了京中,說出什么不該說的事嗎”
顧時安面容凜正“本相是奉官家詔令。”
“哦,那就是官家怕他們說出什么不該說的事。”嚴栩抬起手,把玩著纏繞于指尖的琴弦,慢吟吟道“看來你們都知道了,大娘娘是眼前這位攝政王的親姐姐。”
艙內除了顧時安和梁瀟,就是幾個守衛,那些守衛都是顧時安的心腹,并沒什么不妥。即便嚴栩當眾說出這辛秘,兩人臉上也沒什么表情變化,只是梁瀟歪頭看了眼放在床榻頂端的楠木柜,濃密的睫毛翩然垂落,遮住了眼底的神色。
嚴栩唇角噙著怨毒的笑,道“攝政王啊攝政王,你可真是夠狠心,這么對自己的親姐姐,當真是鐵石心腸。”
梁瀟抬頭,直視他,目光如覆霜雪,半點波瀾也無“那也是我和她之間的事,你算什么東西輪得到你說三道四”
“是啊,我什么都不是。”嚴栩那張溫秀清俊的臉上掛著些微笑意“我不過是一只該爛在泥里的毒蛇,是大娘娘給了我再世為人的機會,我甘愿為她而死。這一點上,我比你這忘恩負義的小人不知強出多少倍。”
伴著話音落下,他指尖那根琴弦再度急促彈射而出,尖頭一點淬毒后的暗藍幽光,猛然襲向梁瀟的脖頸。
梁瀟坐得穩穩當當,沒有絲毫慌亂,那琴弦距離梁瀟脖頸一寸時驟然停止,當空一道凜冽劍光,將它攔腰斬斷。
虞清從窗外跳了進來,執劍砍向嚴栩。
兩人就在艙內過起了招式。
梁瀟向后仰身,又打了個瞌睡,不耐煩道“虞清,速戰速決,這人嘴硬得很,問不出什么了。”
虞清會意,加快攻襲的步伐,逼得嚴栩步步后退,正當他摸向腰間想再祭琴弦時,虞清輕挑劍尖劃過他的手腕,只聽一聲慘叫,嚴栩捂著右手轟然撞到船艙上,脖頸上抵著虞清的劍。
艙內勝負已分,艙外的戰事已幾乎消停了。
梁瀟慢悠悠道“他是江湖中頗負盛名的九琴郎,擅讀詩書,擅使琴弦殺人,不得不防。”
虞清會意,抬劍挑斷了嚴栩雙手的手筋。
嚴栩慘叫連連,慘白的額頭冒出冷汗珠,狼狽地縮在船艙角落里。
梁瀟這才放心,起身走到楠木箱前,低頭打開箱子,把藏身在里面的姜姮拽了出來。
姜姮臉上還殘存著震驚之色,既為嚴栩,也為他剛才那句“崔太后是你的親姐姐”。
梁瀟此刻卻像做了什么虧心事,目光躲閃著不敢看她,輕聲道“你都聽見了吧,她是我的親姐姐,我們都是從吳江河畔的樂坊里走出來的,我的家人里除了玉徽,就沒有一個好人。”
他小心翼翼地問“姮姮,我都讓你知道了,你會不會嫌棄我看不起我”
不管他在仇敵面前多么傲慢,蔑視一切,可一旦面對姜姮,就會變得極具敏感自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