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看在庭院里玩耍的晏晏,接著說“待你肚子里的孩子出生,需要的下人只會更多,再者,書鋪和布莊還要一家接一家得開下去,到時候你我都不可能親力親為,要派下去牢靠的人照應,他們總要來府中交賬,沒點排場也不行。”
姜姮仔細聽著,覺得他雖然聽上去是在與自己說宅院大小的事,但內里暗藏著巨大的野心,他好像篤定要把生意做大,就如同從前,他浸淫朝堂,堅定不移地往上爬一般。
她默了一陣,道“辰景,我有些舍不得這里。”
梁瀟笑道“若是舍不得,我們常回來住就是,這里仍舊是我們的,不賣它。”他見姜姮不語,依稀察覺到什么,握住她的手,意味深長道“姮姮,我知道你想過平靜的日子,但你信我,平靜并不意味平凡,我會帶你走一條你從前想象不到的路,你會知道,就算遠離朝堂,我們仍舊大有可為。”
姜姮轉頭凝睇他,那雙鳳眸里如遺落星矢,熠熠閃亮,有著蠱惑人心的光。
其實從剛才他的那句“我們”起,姜姮就已經想跟隨他了。
是“我們仍舊大有可為”,而不是“我大有可為,你只需乖乖聽話”。
她的心里生出些微期待,沖梁瀟輕輕點了點頭。
這事情最重要的一步就是要姜姮點頭,只要她點頭,剩下的事就是梁瀟的。
新宅子在襄陽巷,是梁瀟剛來槐縣時買的,獨巷獨宅,曾是前朝流放親王被貶為庶人時的舊宅,后來被官府征用。
梁瀟初來槐縣時一眼便相中這宅子,姬無劍為此很費了些周張才讓梁瀟如愿。
辦下房契后,還花了一筆銀子修葺,宅子自是極好的。
四角攢尖正堂,堂后廊屋四間,以游廊連向周圍值夜的耳房,出了一道拱門便是后院。
五進五出的院子,十字坡脊歇山頂的水閣浮于水面,一泓石橋通連上岸,周圍瑞草嘉樹,芝蘭遍植,十分雅清。
晏晏尤為高興,一路歡笑著跑到樹旁,張開手臂抱住就要往上爬。
梁瀟正和姜姮說話,不經意一瞥,見寶貝女兒將要上樹,立即去把她抱下來,道“晏晏,住進來之后咱們就要立立規矩,你可是大家閨秀,要溫婉嫻靜,不能一高興就上樹。”
晏晏被他禁錮在懷里,抬起小腦袋,茫然地問“什么是溫婉嫻靜”
姜姮在一旁聽著,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
晏晏十分好學,揪著梁瀟的衣袖非要問出來什么是溫婉嫻靜,梁瀟應付不了她,干脆道“你娘親就是溫婉嫻靜的。”
晏晏歪頭沉思,面露恍然,“原來爹爹是想讓我撒嬌、發火、半夜趕你出去買糯米糍。”
梁瀟登時語噎,想捂她的嘴,又覺徒勞,半晌無言之后,終于暫時認命把她放開了。
獲得自由的晏晏立即撲進姜姮懷里,抬起頭沖她笑嘻嘻。
姜姮愛憐地摸她毛茸茸的頭頂。
搬進新宅子沒多久,姜姮就知道梁瀟為什么死活要搬家。
一個幽靜寧謐的夜晚,梁瀟神秘兮兮地拿出一封信箋,塞給姜姮看。
姜姮看完,原來是梁玉徽寄來的信,她在信中說要和曹昀一起來槐縣看望他們。
原來是早知妹妹要來,提前鋪開排場。
姜姮笑起來,“你早說嘛,既是玉徽要來,那早該準備的。”
梁瀟裝模作樣地一哂“自家妹妹,要什么準備我不過跟你說一聲,讓你有個數而已。”
姜姮知他好面子,懶得戳穿他,隨口問“他們夫婦現如今住在哪兒”
梁瀟道“云州,我從前軍中有個信得過的都尉在那里駐軍,可替我好好照顧他們。”
云州啊姜姮暗自嗟嘆,可真是為他們費了心思,竟安排到那么遠的地方,難怪羽織給玉徽的信都被退了回去。
她悠悠想著,隨手往綠鯢銅爐里撒了一把蘅蕪香,打了個哈欠,目光開始迷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