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康六年終歸還是在一片雞飛狗跳中匆匆而逝。
梁瀟又給晏晏物色了一個新夫子,沒長胡子。
兩人的生意都做得甚好,特別是梁瀟,坐鎮槐縣,將各大商號開遍周圍州縣,說是日進斗金也不為過。
除夕之夜,萬家燈火,一大家子圍著火爐吃年夜飯,虞清神秘兮兮地拿出一方綠髹漆盒,交給梁瀟,說是一塊能鎮家宅、消遺憾災厄的岷山神玉。
梁瀟接過來,掠了一眼虞清,心道這小子自從當上酒樓掌柜,就變得愈發神叨了。
玉倒是塊好玉,圓月形,通體瑩潤無瑕,碧汪汪的,宛如流水。
梁瀟道過謝,將玉收起來。
夜間,眾人散去,姜姮卻在沐浴后,坐在榻上擺弄起這塊玉。
玉的觸感柔膩涼滑,觸手生溫,很是舒服,她裹在被窩里小心翼翼捧著看,沖梁瀟道“不知為何,我好像在哪里見過它。”
梁瀟剛換上寢衣,將披散的烏發撩到身后,坐在榻邊,傾身親了親姜姮,笑說“興許是從前在金陵時見過類似的吧。”
這塊白玉好是好,還沒到獨一無二的地步。
從前攝政王府里珍寶流水的運進,很難說有沒有過類似的。
姜姮不再糾結,隨手把玉放在榻邊小杌上,躺下,沒多久,梁瀟便黏黏糊糊地纏了上來。
她疲累地陷入夢境,杳杳沉沉,像一條永遠也走不到盡頭的長廊,浸在朦朧夜霧中,踽踽獨行,忽而,有清脆嗓音響在耳畔。
“姑娘,快起來,世子來看您了。”
姜姮迷迷糊糊翻了個身,心道什么姑娘,什么世子
她想繼續睡,可身側有人開始搖她,她在顛簸中醒來,睜開眼,看到一張俏麗的臉。
“姑娘,起來吧,天已經亮了。”
姜姮辨認了一小會兒,才認出“棣棠”
棣棠咯咯笑起來“姑娘定是睡迷糊了,怎得好像連我都不認識了。”
是棣棠,又好像不是。
姜姮掙扎著坐起來,詫異地看她,她的臉稚嫩極了,梳著雙鬟,鬟側簪一對飛燕銀釵,看起來至多十五六歲的樣子。
“姑娘,您先醒醒神,我去端水給您洗臉漱口。”
她一溜煙似的跑出去,倒應了那風風火火的性子。
姜姮坐在榻上環顧四周,榻前半懸大幅的綦文丹羅帳,旁側是一張小小的黃花梨螭鳳妝臺,軒窗半開,一支海棠斜伸進來,開得正艷。
海棠現下不是冬天嗎
她的思緒略微遲滯了片刻,意識到什么,忙下榻奔到妝臺前。
她對棣棠的模樣會有拿不準的時候,對自己的,卻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銅鏡中的自己頰邊還帶著未消的嬰兒肥,兩團柔蓬嘟嘟的,眉眼還未長開,嫩得不能再嫩。
她覺得荒誕,對著鏡中的自己直笑,再看四周,可不就是未出閣時的閨房嘛。
棣棠端著水進來,姜姮問她“現下是哪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