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姜照在來金陵前還有幾分猶疑,可當到了金陵,見到了辰羨和姜王妃,他才拿定了主意。
絕不能把姮姮嫁給辰羨。
他知道他的妹妹跋扈任性,可姜姮性子軟,又是親姑侄,一直覺得相處起來不會有問題。
再者姮姮要嫁的是辰羨,辰羨這孩子他是知道的,溫儒敦厚,必不會虧待姜姮。
可這一回回京見到這母子倆,梁瀟才明白,有時候溫儒敦厚也不全是好事。
姜王妃破口大罵梁瀟,話說得要多難聽有多難聽,活像姜姮已經和他私相授受,有了首尾一般。
整個過程辰羨都是沉默的,唯唯諾諾跟在他母親身后,半句話都不敢說。
姜照看在眼里,很是心驚。若沒有這件事,他當真把女兒嫁進來,婆媳之間萬一有了沖突,一個張牙舞爪潑辣兇悍的婆婆,一個懦弱的夫君,娘家還遠在千里之遙,受了委屈都沒地說。
他面上好言好語哄勸著,心里已漸漸打定了主意。
辰景是辰羨的兄長,同弟弟解除婚約再嫁哥哥,這事說出去確實不好聽。
但姜照是武將,做事最講實惠不拘虛禮,女兒幸福重過一切。
回王府的路上,姜照把這些事大體理順清楚了,最好不要翻臉,親戚還得繼續做,都是世家宗親,體面還是要的。
他現在王府門口,等著侍女把姜姮從車上攙扶下來,低聲問“你可想好了辰景只是個庶長子,論身份地位遠不能和身為世子的辰羨相提并論,你若是走出了這一步,就再也沒有回頭路了。”
姜姮歪頭看向父親,粲然笑開“我愿意,我不后悔。”
她正是花月燦爛的大好年華,笑容如春風拂過,美若灼灼桃花綻放,只覺周圍都亮起來。
姜照見女兒這么癡心,又是不甘又是無奈,嘆道“但愿那走了運的混小子不要辜負我的女兒。”
姜照帶著女兒離府的這段時間,靖穆王的病情又有所加重,太醫們應請匆匆而來,滿院侍女慌里慌張地端藥遞水,亂成了一團。
辰羨侍奉在側,姜王妃則在側殿躲清閑。
她和靖穆王本就沒有什么夫妻情分,眼下王府內兵荒馬亂,她最擔心的不是夫君的身體,反倒是怕他萬一死了,辰羨要守孝丁憂,會被耽誤了婚事和前程。
時至今日,她就算置一口氣,也一定要讓辰羨和姜姮成親,她絕不可能把美若天仙的侄女送給梁瀟那個賤種。
至于以后,姜姮聽話便罷,若是不聽,她就給辰羨娶平妻,再納幾門乖巧可人的良妾。
打定了主意,她心里總算舒坦些,見兄長領著姜姮回來,沒事人似的含笑迎出去,道“兄長長途跋涉,想必累了,不如先歇歇,我讓廚房備了晚膳,一會兒就妥。”
她像從前毫無芥蒂時,親昵地去拉姜姮的手,“你也不勸勸你爹,什么好友非得這會兒去看,晚幾天都不成。”
姜姮怔怔看著熱情和善的姑姑,一時不知如何應對,茫然地看向父親。
姜照太了解他的妹妹了,這笑容底下的怨毒,這和善之下的憤恨,哪怕藏得再嚴實,他也輕而易舉便能捕捉到。
他不動聲色,沖妹妹笑了笑“好,聽你的,這幾天不出去了,你把辰羨叫來,我有話要說。”
姜王妃忙遣侍女去喚辰羨。
除了靖穆王的寢閣亂,那幾個仰賴他生存又無兒無女的侍妾在哭哭啼啼,其余的一切如常。
仆婢沉穩淡漠,茶水糕點齊備,到處整齊安靜,盡在姜王妃的掌握之中。
姜姮看著這一切,雖然對那姑父沒什么感情,還有種悲涼憐憫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