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進宮不就是為了榮華富貴的嗎罵名那么多,也不在乎多背一個。
掌印的眼下泛著一層釉青灰,精神卻比往日要好,他笑看了一眼貴春,“又在說什么孩子氣話呢讓他們亂來,白費了咱家的心血,該收拾還得收拾,日后多敲打罷。”
他顯然對另一件事更感興趣,“怎么弄來的”
雖然話題轉得很快,貴春迅速領會,壓著聲說,“我讓朝露她們去要的,朝露是椒鹽的老鄉,椒鹽心軟,求一求,掉幾滴淚,就沒什么不肯的。”
張夙生滿意頷首,“讓朝露費點心跟那群偏殿小宮女搞好關系,再給她提一提份例,她年紀也快到了,找了人家沒有”
“老祖宗您還記著這件事啊”
貴春說著,露出一絲羨慕,“不過您不用操心,朝露有個竹馬哥哥,攢著錢,蓋了屋子,等了她許多年,就等著她放出宮后成親呢。”不像他們這些閹人,只能一輩子掙扎在宮里了。
張夙生一怔,又很快笑道,“能圓滿很好。”
誰不想圓滿呢
但自從他走上這條路之后,似乎就沒資格擁有圓滿了。
他這么想,絲絲縷縷的發絲拂開,落在五枝湯里,也許是原主人洗浴過一次,他覺得無處不香,依稀還能感覺到她身上那一股淡淡的香味。
張六又記給五花肉洗浴的那一次。
她到萬歲爺面前自薦枕席,他得知這個消息后,五臟六腑落了熾火,哪里還記著要好好待她,他恨不得拆她的骨,吃她的血,下手就沒了顧忌,連帕子棉巾都沒準備,就把她揉進自己蟒袍里擦,用那條蟒兇狠咬遍她全身上下。
五枝湯氤氳起一層霧氣,張六的面頰也泛起了桃花般的紅潤,他在心頭爭了片刻,抵不過那一縷泛紅的,沒入湯里,對待殘缺的劍匣,激蕩得水花四濺。
從白冷到猩紅,尖著嗓子,顫抖著喊出,本不應該存在他唇齒里的,禁忌名字。
“妹妹”
他吃著力,斷斷續續地喊著,許久之后,風浪歸于平靜。
張夙生抬腳跨出浴桶,緩緩擦拭著身體,除了還露出來的臉跟脖子,其他地方都被他撓得血肉模糊。
太監行事總比正常男人要困難,想要宣泄出來也很不容易,這就會讓部分太監產生瘋狂殘忍的念頭,那些落入他們手里的對食,往往下場都比較慘烈。
有那么一瞬間,在最陰暗的巢穴里,他想抓著她的腳拖進來,沒有任何顧忌與她歡愉。察覺到這個危險念頭,他立即用匕首,抵著自己的小臂,用疼痛割裂了他的陰惡的想法。
他可以當天子眼里的狗,百官眼里的狼犬。
但在她面前,在心上人面前,他卻愈發渴望,自己是個普通的、正常的、僅有欲念有些過重的男人。
“不可以,張澗月,你不可以。”
他反反復復告誡自己。
你不可以這么做。
五花肉那么怕疼,會哭的,會恐懼的,會永遠逃離你的。
又有聲音蠱惑他,她都入了宮,就在你的眼皮底下,能怎么逃呢你一個司禮監掌印,天天給萬歲辦差,對方纖塵不染坐在廟堂上,享受著萬民的朝拜與供奉,自己卻是雙手染血,惹得一身腥,這么勞苦功高,睡他個妃子怎么了
他臉色逐漸變得冷淡,又將匕首深入一分,粘稠的鮮血順著肘臂滑落下來。
似一道道血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