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夙生找回了自己的理智,換上新的蟒服之前,他多涂了一層濃烈的香粉,掩蓋身上的血味。
金絲綠的墜腳輕柔打在袖襟上,張夙生從容鎮定踏出房門。
冷月灑在腳底,又是那個權傾朝野的寵臣。
誰能想到這張艷厲的面容前不久還泛著歡情的紅,在那個霧氣彌漫的昏暗房間里,他竟然大逆不道玷污了萬歲的小宮妃。
“圣人,您提拔我,信任我,對我有恩。”張夙生輕聲呢喃,“可是呢,平王與大伴雖為罪魁禍首,但最終,是您下旨屠了我張家滿族,我不要您的命,只要您的權力,和您的一個女人,這總不過分罷”
根本不過分對不對
張夙生眼底積著冷白的月霜,又被涌進的血絲取代,他忽然低首,用力吮著手指的一點溫熱,咬得出了血,反而教他愈發興奮。
他舔干凈指頭的鮮血,又吃吃笑了起來。
他自言自語道,“今年的養器丸又要出了,得截留一批,新鮮的用著才好呢。”
畢竟他那小祖宗,是個嬌氣的主兒,不肯吃隔夜的飯菜,能新鮮的都要新鮮的,他在潛移默化之下,竟也覺得這沒什么不好,吃的講究些,就不會莫名其妙生病。他雖想弄哭她,吃她的淚珠,卻也不愿用這種生病的方式。
掌印有些遺憾,五花肉不常哭的,早知道他就多帶幾個瓶子過去,把她的眼淚收集起來,慢慢品著喝。
嗯,下次記得帶瓶子,要是最精致最好看的。
五更天,早朝的氣氛略微凝重,掌印坐鎮在天子的旁側。
這本是最不該出現的事情,代表著皇權旁落,可它偏偏荒謬發生了。
張夙生在前朝與后宮,聲勢與人脈都達到一個恐怖的地步。
因而在眼下,當陰厲俊美的蟒衣內相斜著身腰,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樣,閣臣們都有點不寒而栗,紛紛猜想,是不是自己漏了把柄給人家東廠抓住了于是愈發謹言慎行,嘴巴閉得緊緊的,不肯露出一點口風。
萬歲朱解厄度過了一個非常平靜的早朝,他連腳步都輕快起來。
要是天天能這樣,他做夢會笑醒。
下朝走了幾步,朱解厄又想起那帶勁兒的小美人,蒼白的嘴唇不由得舔了舔,露出點急色樣子,“夙生,那,那萬貴人怎么樣了”
內相面容平靜,不見絲毫怒氣,“都怪奴下腳太重,把萬貴人踹得內傷了,如今她正在修養,大約需要兩三個月。”
“啊,還有那么久啊。”
萬歲失望極了。
張夙生慣會拿捏人心,他徐徐道,“倒是貴妃娘娘,近日養得粉臉紅唇,容光煥發,想必身器已然大好。”
萬歲又喜笑顏開,“好好好,就那個騷浪蹄子,咳,朕是說,今晚就宣貴妃好了。”
因掌印一句話,昭華宮又恢復了往日的榮寵,連帶著般弱的待遇都豪華了起來。
很快就到了七月,萬歲的生辰,也是萬歲的及冠之年。
由于張夙生氣勢正烈,二十四衙門搶了禮部的活兒,半年前就為這場及冠宴籌備起來,辦得空前華奢,前所未有。
白晝里,宣了大赦天下的詔令,天子一身華服,淹沒在萬歲萬萬歲的狂熱歡呼中,仿佛神祇一般偉岸。而到了夜晚,京城更是繁華,車如流水,馬似游龍,人們沉浸在盛會里,由衷希望及冠天子成長起來,壓倒宦官的氣焰,還天下一個海清河晏萬世升平。
甚至有人偷偷寫了詛咒紙條,燒在夜燈里,希望那個姓張的權閹早日坐船淹死、出門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