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哥又把她攬回腿邊,給她介紹,“這些是哥哥自個做的,沒有讓任何人經手,都是干凈沒碰過的,你若是寂寞,就讓它們陪你”
“我不需要拿走”
六哥只當她不好意思,捋了捋她潑墨發絲,自顧自地說,“不過用時需要小心,別顧著自己高興傷了身體。”
般弱氣沉丹田,頭一回沖他發飆。
“你是不是有病啊能不能聽懂人話我不要”
九千歲被她吼得有些怔忪。
像這種話語,張夙生不是第一次聽,平日里被辱罵慣了,覺得不痛不癢,可從心上人的嘴里說出來,竟如驚雷炸響,令他心神不穩,摧枯拉朽般崩出一條血河般的裂縫。
九千歲微微嫣紅的臉龐剎那蒼白凄冷。
他最近是不是太得意忘形了
縱然他如今凌駕朝野,風光無限,更是挾天子彈壓重臣,可這一身令人畏懼的平金繡蟒下,依然是丑陋的猙獰的身軀,它無法昂然抬頭,只能在無人得知的暗處,嗚咽著向她乞憐。與他殘缺相比,她皓齒朱唇,正風華正茂,是一輪圓滿無缺的月。
世間男兒多得是俊雅勇猛,她憑什么要為一個枯朽臟臭的閹人困在深宮紅墻呢
憑什么
她留在他身邊,是他還有掌權之能,不是因為他這個人。
他早該知道的。
失了分寸的高興,沒了規矩的索取,只會將他推向一個不堪的境地。他的深情,是他人的負累啊。
“嘭”
六哥捧起珍寶匣,舉過額,狠狠砸在地上,那精心雕琢的玉勢頓時四分五裂,碎玉濺得四處都是。
般弱眼皮一跳,她正要勸解,又閉嘴了,得讓變態知道什么是底線,否則他只會無法無天,為所欲為。
“嘭嘭嘭”
九千歲瘋魔般,砸了一個又一個的珍寶匣,將他近乎兩年的心血與情深毀得殆盡。
碎玉擦著他的臉頰而過,剜出一道血痕,透著森羅鬼魅的厲艷。
九千歲折身跪了下來,沖著般弱咚咚磕了響頭
“此事是奴僭越了,還望娘娘不要生奴的氣。”
說罷,他雙膝也跪在了碎裂的玉塊上,伏著纖細身腰,赤手收拾這滿地狼藉。
轉眼九千歲的冷白手心被碎玉劃開,血瀝瀝地滴落,他渾然不覺,依然在攬著碎片。
“夠了,讓別人收拾,你起來”
般弱喝了兩聲。
他沖她笑了笑,顛倒眾生的艷,隨著他的俯首稱臣,那清瘦的肩胛骨亦陷落最低處。
“奴惹娘娘生氣了,奴該受罰。”
般弱把他拉了起來,細細看他傷口,忽然臉頰滑下冰涼。
她驀然抬頭。
九千歲卻如惶然小犬,雙手捧著流淌的血紅,不知痛似的,討好吻她耳廓。
“娘娘莫要生氣,奴知錯就改,不會再惹您生氣了。”
近在咫尺的心上人呵,怎么就觸不可及。
不要緊。
不要緊。
他告訴自己。
閹人跟旁的男人不同,在于他更能忍耐,忍受屈辱,收斂傷痛,將那一具傷痕累累的骨架子精心妝點,再堆砌繁花似錦的富麗氣象來。
他的情愛脆弱,如菟絲莖蔓,此生獨獨依附她而生,不管她踢開多少次,他終會笑著跑回她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