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鈞一條腿被般弱枕著,支起另一條腿,擋住了潑來的的光。
“小師哥,我困了。”
“那便睡。”鴻鈞隨意道,“等你醒了,頭發就干得差不多了。”
本來一個法術便能解決的,她偏不要,說什么情致,總之拖延練功的理由讓你防不勝防。
“我睡不著,你吹笛子哄我。”
“”
你可真行。
鴻鈞摸了摸腰,想起自己的笛子折毀在了五陰魔境,便又取出另一樣,般弱仰頭看著,皺著鼻子,“怎么怪模怪樣的”
“這是塤。”
鴻鈞善通音律,不是因為喜歡,而是打架用得著,能破一些樂律殺招。
他將塤放到唇邊,手指靈活彎曲。
他天賦秉異,學什么都很快,哪怕是第一次吹奏牛頭塤,也是姿態賞心悅目,曲音含蓄低沉,更有幾分清淡飄渺的余韻。
般弱也吵著要玩。
“嗚”
活像是被鬼追了半宿,發出的音調慘不忍睹。
鴻鈞擰頭忍笑,嘴角抽動厲害。
“想笑就笑,有什么好掩飾的”般弱不甘心道,“你等著,我絕對把這一顆牛頭燉熟,我就不信這么小的玩意兒我彈丸大王搞不定哪”
“行,彈丸大王最厲害。”
“師哥,我學會了,吹給你聽”她又驕傲起來,“就吹,最難的催妝曲”
催妝詩他聽過,催妝曲是什么
鴻鈞并不打擊她,“師哥候著。”
鴻鈞就把塤給她帶著了,左右是哄小孩的。
“小師哥,我耳朵好像有蟲子在飛啊,真討厭。”
“嗯躺好,給你掏掏。”
后來數萬年間,師兄妹再也沒有這么閑情逸致的時辰。
他們各自為戰,相背而行。
他們奔赴四方,離得越來越遠。
玉京山下了雪,萬年長冬,積雪經夏不消。
鴻鈞用了萬法觀想。
那結局幾乎是注定的,他每向前走一步,她就向后退一步,裙擺浸紅了半邊天。他偶爾夢到她,眼神陌生凌厲,圓潤的軟頰生出了鋒芒,伸手一撈,是殘破血紅的天光。
他愈發不愛入睡了。
她一次也沒回玉京山,他給她做的青碧撐花,縫的絨線小褂,都沒用上。
此時的鴻鈞隱隱有些后悔。
后悔他放手太早,小兔崽子一跑就不見蹤影,又后悔他嚴厲太過,養出了這么一個不戀家的孩子,跟著朋友在外頭胡吃海喝的,偏偏忘了家里的師哥。他也不知是哪里出了差錯,她明明哥小時候黏著他,跟一塊粘糕似的,怎么也甩不脫。
他的靈府漸漸刻了她。
后來相伴萬年,她入魔境,心智失守,他也是半推半就的,被自己養大的孩子吃干抹凈,酥麻陌生的禁忌感席卷了身體每一處。
誰能不愛這么一個熱烈甜蜜的粘豆包
皮兒熱烘烘的,你掰開來,沙沙軟軟的紅豆挾著熱霧,沾得滿手都是,香氣濃烈,鉆得你頭皮發麻。
她的笑聲跟撒嬌無處不在。
他分明有這么一個年輕活潑的道侶,卻守了七八萬年的活寡,但鴻鈞老祖又是要面子的,哪里張得了嘴,說長夜漫漫,老祖寂寞,你別在外頭花天酒地,回家陪師哥安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