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能這樣
“可,可是”小和尚結結巴巴,“我師父大師伯二師伯四師叔五師叔大師兄二師兄三師兄四師兄五師兄六師兄不會同意的”
“那我就殺光他們”小妖精恐嚇道,“割斷他們的喉嚨挑斷他們的手筋讓他們爬著走”
小和尚臉兒微白,仍舊是死不松口。
“你怎么這樣頑固啊”小妖精氣得鏟起一腳,“我不跟你好了我找別的媳婦兒讓他們給我生一窩的崽崽哼”
妖兒甩起黑辮子,氣呶呶地離開。
小和尚張了張嘴,又頹然低頭,眼圈兒驀地紅了。
金烏飛,玉兔走,轉眼到了歲末,妖兒仍是沒有回來。
小和尚依然只睡半邊小床,門扉也是半掩著,用炭盆頂住,虛虛留了一條縫兒,冷得小和尚齒關緊咬,半夜打起了寒顫。
小和尚蜷縮身子,抱著膝蓋,啪嗒啪嗒掉起眼淚。
她肯定走了。
再也不回來了。
釋雪生抱著最后一絲希冀,在歲除夜偷溜出去,跑了七八個蜜飴甘果鋪子,湊足妖兒愛吃的蜜食,他一件一件認真地數,生怕遺漏,“蜜彈彈,有了,釀栗子,有了,乳糖魚兒唔,在這里,還有,兔耳朵,蜜棗兒。”
掌柜見小沙彌面圓頰潤,個兒還不到柜臺高,那一板一眼的正經模樣兒煞是可憐,禁不住打趣了一句,“小法師,買給小媳婦兒吃的呢這么舍得呢”
小沙彌耳尖微紅,“才、才不是”
他背起小筐,跑得飛快。
身后傳來食客們的哄然大笑。
“哎喲小法師養小媳婦兒了”
“佛祖要喝喜酒了哈哈”
小和尚年歲尚幼,分辨不清挪揄與惡意,但他直覺那不是什么好話兒。
說不出是哪里難受,胸口又酸酸脹脹。
他腳步加快,躲開行人,悶頭悶腦亂跑一通。
等小和尚回過神來,自己已跑進了一條昏暗的巷子里,饑餓的野貓挨著他的綁腿叫喚。小和尚抿著唇,從竹筐里取出一小塊豆糕,蹲下身,掰碎了細細喂它。
貓兒吃完又不滿足,又沖著他叫。
小和尚為難不已,又掰開一塊,邊喂它邊說,“這是我的份兒,吃完可就沒有了,其他的要留給小妖精吃”
話音未落,他的后領被人提了起來,腥臭的汗味鉆入鼻孔。
“小法師,可算找著你了。”
流民衣衫襤褸,目露兇光,“這細皮嫩肉的,佛祖的香油紅氣可真養人啊,不像咱們,家破人亡,妻離子散,被攆得跟一條狗似的小法師,你若識趣,就將身上值錢的都交出來,否則兄弟們可不介意野狗剖食”
其余豺狼同樣哄笑起來,“也不知道小法師的腸兒洗過琉璃水,會不會格外清甜呢”
小和尚扭頭,觀他們頭頂一股烏黑煞氣,隱隱泛著紅光。
流民本以為小沙彌會害怕得滑泄,豈料小臉柔軟紅潤莊嚴寶相,硨磲白佛珠環著那花骨朵兒般的纖細小頸,有著一分不屬于本身年歲的厚重沉凝,“諸位施主,你們燒殺擄掠,業障纏身,眼下所得,皆是報應”
他渾身泛起一層淡淡的金光,宛若香華殿前的金身小佛陀,唬住了兇神惡煞的流民們。
小和尚掙脫了后頸的牽制,抓起竹筐就跑。
流民紛紛回神。
“不好這小鬼陰得很抓住他”
縱然小和尚贏了先機,奈何是個短腿兒,又怎么跑得過一群四處流竄的豺狼,很快被圍在水溝旁毆打一番。
“嘭嘭嘭”
小和尚臉色憋得青紫,他把竹筐護在柔軟的腹部,手指緊緊扣住竹條,勒住了條條血痕。他攢了好久的銅錢,才湊齊這一份兒,要是被他們搶走,小妖精就吃不著了,再也不肯同他擠在一個被窩里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