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那么般配,日光流黃璨璨,她小辮靈俏,似蝴蝶飛舞,病弱公子牽著她笑。他狼狽躲在姻緣樹后,失落摸著自己光溜溜的腦殼,他從未如此期盼,期盼發兒快快地長,長到長發及腰,長到靡靡濃濃,這樣她就能踮起腳尖,在甜風中扶一扶他插發的簪子。
別人能的,他也能的。
他想,她還是喜歡長發的。
當他頭皮發癢,長了一地嫩芽,他迫不及待去找她,迫不及待想告訴她,他為她長了發,即將擁有一頭濃密長直的秀發,她當歡喜的吧
可他沒有等到她的夸贊。
她眼瞳是美夢破碎的凄涼。
他無助極了。
怎么她所喜愛的,到他這里就全變了呢她說過喜歡他軟軟心腸,卻不愛他救濟世人的圣人模樣,她明明是那樣貪戀玩著小夫君的長發,卻對他的新發退避三舍。她對他很好,亦很壞,他已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笨拙起了一座鷲嶺。
藏起她來,不被世人發現。
當他是圣地哀素,凌駕于佛國與王朝之上,或許有能力將她留在身邊。
“都備好了”
琴哀素側過臉,望向國主,得到后者肯定答復,他頷首,“你們先去外頭候著,我需布下一座靈骨佛塔。”
方丘壇重新變得空寂。
“出來罷。”
琴哀素淡聲落地,腳邊方寸疊起層層黑浪。
“釋子不,圣地大人。”六冥妖有些討好,奉上一只青綠粉盒,細細雕著鴛鴦交頸,荷兒尖尖,“這便是您要的和香丸,神佛萬欲,再端著的觀音也難逃一劫,三千年的量都在這兒了”
琴哀素摩挲著粉盒的紅胎尖尖小苞,“你確定,只要擦拭一指,便能讓人愛欲如火,徹夜求歡若不能叫啞嗓子的,我不要的。”
六冥妖覺得怪怪的。
這圣地潔白如雪宮,嘴唇也是素淡的,怎么說出來的話兒比它還葷的
跟個小邪佛似的。
它又暗喜,幸虧這釋子還俗了,有了世俗的,否則它也難逃一劫。
說來也是它倒霉,它的真身九墟幽冥已經被冥司天子攝下了黃泉,唯有的一具分身在外行走,也削弱了大半的力量,被一個小家伙收拾得很慘,對方還將它鎮壓在方丘壇三年,只為給他練出一盒神佛萬欲的和香丸。
六冥妖又道,“圣地大人,你放心,這和香丸我都用過了,您是沒瞧見,那清凈無欲小尼姑都拋棄了矜持,浪蕩得不行,可謂是童叟無欺”
圣地淡淡瞟他一眼。
六冥妖心虛氣短,卻不怎么懼怕,有了這一盒和香丸,這尊小佛陀也算是一腳踏上它的賊船,等他用得上癮,哪里還離得開它的煉制。它厚顏道,“這和香丸最宜趁熱享用,您看著天色不早,不若您放我一馬,早日享受溫香軟玉”
圣地清淡頷首,“好,你煉制有功,我放你,記得走得快些,否則被抓。”
六冥妖大喜。
琴哀素撤走了罩在六冥妖頭頂的琉璃佛宮,它如一縷黑煙游走,重新降臨人間。
國主將臣紛紛大驚,“圣地大人,不好了,那冥妖破了封印,逃走了”
琴哀素將粉盒攏入烏金袖中。
“不急,我重新鎮它。”
清光乍起,他膝前橫了一把窄長溫潤的佛琴,他不徐不緩,降了岳山,起了一勢寒鴉啄雪。
寒鴉聲短而促,眾人聽得如癡如醉,而六冥妖剛逃脫生天,又被一道佛音啄得雙耳流血,從空中掉落下來,琉璃佛宮不偏不倚,又一次罩住了它。
六冥妖“”
這還不到一炷香,它又回來了
玩我呢
六冥妖氣得吐血,在佛宮里罵道,“你個小人,你言而無信,背信棄義,腸穿肚爛,你這么黑,你還玩女人,你家佛祖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