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笨和尚,頭發長見識短了吧妖女在榻上的話哪里能信的呀,她都不信自己的好不好。
她嚷嚷道,“你就不許人家床下頓悟嗎還有你們這群禿驢,眼睛瞪得那么大干什么,沒聽過人妖吵架嗎”
小光頭們整齊劃一地搖頭。
的確沒聽過。
這妖精分明得了手,竟大發慈悲讓人回頭向佛,清醒又殘忍,還真挺稀罕的呢。
般若自認說得很明白了,她拍了拍手,拎起那一排肌肉和尚,準備丟到郊外放了。
“叮鈴”
合歡鈴顫烈響動,她腳脖子那塊肉倏忽收緊,勒住血痕。
卻見身后起了磅礴大霧,那一只清凈至要的素手并不為統御王朝佛國,挾住了那兩條赤金鏈子,他長睫如流光蝶衣,縱為圣地三千年,面對她的再度出走,清冷的聲色也帶著一絲彷徨的顫音,“不準,我不準你走。”
緊接著,她被狠狠拖了回去,背脊劃過硬石沙子,辣地發燙。
般若“”
那兩條鏈子雖然拴在她的踝骨上,但小和尚每每刻意避開,從來都不會這樣兇猛拽她。
琴哀素收緊了鎖鏈,一圈又一圈纏在肘臂,直到完全纏滿,他也抓住她的雙腿,強迫分開,他跪在其中,屈指叩拜明妃。陌生又狠戾的,甚至有一些喪心病狂。般若疼得頭皮發麻,厲聲叱喝,“你瘋了我這是人身會被撕爛的”
她花了多久才修得這么一具玲瓏肉身,哪能被他毀掉
他抬頭望她一眼,那雙少年時起就美得出塵靈動的碧璽貓瞳,此時已是墨棺死水,赤血飛濺竟也在所不惜。
他們打了一架。
般若咬破指尖,祭出她的十萬妖山。幾乎就在同時,初禪三天遮蔽了天穹。
她瞠目結舌。
草分個手而已用不用玩命的啊
般若也被他惹出幾分脾氣,跟他硬打硬的,在離生喜樂地大戰了六千八百個回合,鷲嶺佛宮被他們上上下下拆了一遍,想要借一片佛光渡劫的修士當場遭殃,拖著兩條廢腿,心有余悸逃離了這一片神鬼哭嚎之地。
般若跟硬骨頭干架,簡直內傷得不行。
明明小時候他還軟到不行,羞答答當她的小媳婦兒
她只得另辟蹊徑,在他又一次用初禪天鎮壓她時,她抱住他脖子猛啃。
“你,唔”
他頰肌一僵,身體的戰斗本能讓他擒住她的后頸,暴戾捏住那一段硬骨,那妖兒潑辣又蠻橫闖了進來,倒是讓他不知所措,她又熟練拿捏住他的貓兒,很快他就服了軟,屈從在她的蜜嘴甜舌下。
意亂情迷之際,他做了一個很長的美夢。
夢見風雪漫天,炭盆熏紅,他們又回到了幼年,回到了那張舊舊的小床,被褥泛著一股兒米汁的香氣,他們熱熱烘烘挨著,她還是那樣孩子氣,兩條腿扒著,抱著小雪生睡,呶呶地說,“雪下得好大,你要抱緊我”
“嗯。”
“你要好好當佛,阿彌陀佛保佑我,逢賭必贏,逢雨必晴,知不知道喔,對了,下次見我記得說施主哦,不然別人都知道我跟你有一腿,他們會罵你的你要是真干不過他們,你跟我說,我咬死他們”
夢中的小雪生害怕得哭了。
“你別走不行嗎我給你捂腳,捂被窩,我,我不修佛了,我同你一塊走”
他跳下小床,拉著她跑了很久很久,跑過白月蘆花,跑過溪邊螢火,一座座高塔在他們身后傾覆,一片片梵林化作飛雪,崩毀的,黑暗的,消失的,他不聽不聞不見,咬緊著牙關,蒙著頭往前跑,近了,快近了,那片漂浮著紅橙鯉魚的燈火。
“小和尚,我冷”
她說。
他緊緊捂著她的手,“不冷”
而指尖卻是空蕩蕩得很,小雪生察覺異樣,扭頭看了一眼,那腴瑩的手指不知何時成了一具白骨。
火星拖著一條亮亮的尾巴,擦過他的臉頰。
他瞳孔渙散。
身后的是沸著一片火海,眾生凄嚎哭求,而在肉棺之中,白骨累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