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大小姐”
沈橙沖上來抱著她,他的衣服跟頭發是濕的,而滾燙的身軀如同火中紅炭,燒得她肌膚發疼。
這一瞬間,他像是街邊遺棄的幼犬。
顫抖、哽咽、不安、害怕。
他在她的身上瑟瑟發抖,眼淚掉個不停。
陳斯甜氣得眼睛發紅,將人給強行架開,警告道,“喂,我女朋友,你他媽的適可而止啊,不要以為你生病老子就不敢揍你”
“女朋友”
女朋友,女朋友,她是其他人的,女朋友。
他再也觸碰不到的身份。
前男友的力氣仿佛被抽取而空,軟了手腳,反復呢喃著,又慘然一笑,他撥開了男生的胳膊,一個人跌跌撞撞走出門衛室,又啪嘰一聲,摔倒在水灘中。
雨后的臟水濺了一身。
俊秀的面容沾了泥與腐葉,如同發霉的瓷。
他伸著手指,試圖抓著什么,最終無力垂落。
沈橙高燒昏迷過去。
而再次醒來已經是在醫院的病床上,熊家父母守在身邊。
“醒了”
熊母喜出望外,抓著他的手。
“你感覺怎么樣餓不餓想吃什么媽,媽給你買粥好不好”
沈橙的臉龐毫無血色,嘴唇蒼白,邊角裂開,隱有血絲。
頹廢得不成樣子。
他的目光很空,空到承載不了任何有重量的情緒。
“走了”
他吐出兩個字。
“什、什么走了”
沈橙轉過頭,呆滯看著窗外,又緩緩閉上了眼。
他不再出聲。
錐心的疼從腹部傳到尾脊骨,一點點剝離他纖細敏感的神經。
好疼。
但對她來說,送他去醫院已經就仁至義盡了吧,又怎么會管他餓不餓疼不疼。他在門衛室守了一整晚,值班人員說,五樓倒數的第二個房間就是她住的地方,那燈,從凌晨一點亮到了三點,他就撐著那充血的眼睛,直勾勾盯著,每一秒,每一分,都是煎熬,都是刀刃。
兩個小時他們在干什么
單是想一下細節,他就煩躁得想要抓狂。
直到沈橙看到一個男生走出陽臺,黑發,赤著胸膛,身體是她喜歡的性感有力,張揚著蓬勃的荷爾蒙。
男生輕車熟路滑動著打火機,慵懶不羈咬著煙。
他就在高樓之下,煙霧繚繞,面容模糊。
以勝利者的姿態,目光輕蔑俯視著高樓之下的輸家。
他輸了。
輸得徹徹底底無法翻身。
周一,沈橙高燒退了,出院修養,父母向學校請了假。
他把自己關在房間里,偶爾出門買東西。
熊母試圖跟他搭話,緩和氣氛,但對方一言不發從她身邊經過,表情冷漠,宛如行尸走肉,欠缺正常人類情緒。
沈橙用酒精跟煙起了一座墳。
而他,就直挺挺躺在棺材中間,不見天日,不聽人言,完全地,徹底地,封住他五感。
他以為這樣就能好過。
“咚咚咚”
熊父抬手敲門。
“小子,你差不多就得了啊,失個戀你還當世界末日嗎”
沈橙沒應。
在熊母的擔憂目光下,熊父用備用鑰匙開了門。
一股混著酒味的煙氣充斥著房間的各個角落,嗆得人喉嚨發癢。窗戶的簾子緊緊閉著,主人不肯讓它透出一縷明亮的光,而桌上、床上、地上,隨處是亂放的酒瓶和煙頭,倒著酒液,堆積黑灰。
一道陰影窩在墻角,露出的腳踝又冷又白。
玻璃杯里盛著澄亮的酒液,他兩根手指捏著灼紅的煙蒂,兇猛抽了幾口,又動作粗暴摁進了啤酒里。
使勁地摁。
直到煙頭都散開在酒里。
凌亂細碎的黑發遮著蒼白的眼皮,他垂著眸,說不出的陰冷。
“你個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