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次的陣仗頗大,一萬兵馬護送入城,還是敵軍陣營,想掩飾也掩飾不了。
這次七國聯盟傾舉國之力,總共開撥了三十五萬大軍,其中十五萬留在中后翼,抵住了鎮守南北兩疆的烏騎,令他們遠水救不了近火。而另外十萬連夜急行軍,北上京師,以摧枯拉朽的速度拿下了兵家必爭之地的虎象關,破了大臣們最引以為傲的防御屏障。
剩余的十萬黑兵,不知所蹤,成了懸在臣民頭上的一柄利劍,誰也不知它的鋒芒會率先刺向何方。
京師中樞,危危可及。
人們對于這個結果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大玄朝的前身便是景氏王朝,從天子到地方官員,追求奢侈享樂的作風,興建亭臺樓閣,喜好酒宴舞姬,導致國庫虛空,各地民亂不斷。烏陵阿氏上臺之后,靠著一支鐵血軍隊抄家滅族,鎮壓諸方,忍痛割去國家流膿的傷瘡之后,新肉才慢慢長好。
烏陵阿虜奉行休養生息的政策,他統治時日過短,多項富國強兵的政令還沒來得及實施,就迎上了來勢洶洶的七國豺狼。
“陛下,娘娘回來了。”
喜公公走回內殿,滿臉憂慮。
烏陵阿虜披著厚重的氈毯,咳嗽了聲,勉強支起了腰,視線從輿圖轉到來人身上,“不是已經出城了嗎怎么回事”
喜公公一五一十地匯報。
烏陵阿虜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
他先前接到戰報,說是主帥景鯉行蹤不定,連帶著他的驍勇親兵也離奇消失。
將軍們分析一通,認為西絕王心狠手辣,定是要搞什么奇兵攻城之計,結果防御了半天,這家伙是追人去了
追的還不是別的,是本朝皇后
簡直荒唐
“現在朝野情況如何”
烏陵阿虜低聲問。
身為天子,自然擁有監察百官的機構,他們潛藏在暗處,或是歌姬,或是西席,做天子視聽千里的耳目。
喜公公嘴唇微微哆嗦。
“奴不敢說。”
烏陵阿虜神色淡然,“那就不必說了。”
“陛下”
喜公公跪倒,雙手交叉,貼在額頭,“容奴斗膽,皇后娘娘正值芳華年月,難免引得豺狼窺伺,而景鯉此人,曾是舊朝罪奴,一朝入獄,對陛下懷恨在心。此獠心胸狹窄,睚眥必報,皇后娘娘落入他的手中,恐怕”
“恐怕什么”
國君重疾,一雙烏瞳仍然威嚴凜冽。
“奴奴不敢說。”
烏陵阿虜冷聲道,“你都斗膽了,怎么不敢說你是怕皇后委身賊人,辱我臉面”
喜公公伏地不起,“陛下,您英明神武,應當早做打算”
“阿喜。”
國君喜怒難辨。
“吾還沒死,汝就找好下家了”
喜公公大驚,連忙磕頭,“陛下明鑒,奴絕無此意”
烏陵阿虜冷笑。
“念你伺候我多年,此事休提,滾出去”
喜公公慌忙謝恩,擦著汗走了出去。
“干爹”
狗腿子殷勤伺候,被喜公公一腳踹倒,“沒眼力見的,咱家正煩呢,滾”
喜公公回到自己的房間,坐立不安,思前想后,還是寫了一封回信。
這信送到了一處民居。
收信的不是別人,正是榮家二小姐,榮妙娟。
她現在是京城貴女私底下嘲諷的對象,人都二十好幾了,卻還賴在家中,當個不事生產的老姑娘,人們說榮家的臉可真被她丟盡了。
但榮家很神奇的,竟出了一屆皇后選手,先當世子妃,后母儀天下,哪怕風評不好,那顯赫權勢始終是擺在那上頭的。眾人心里酸歸酸,表面還得做出一副恭敬的模樣,擠破腦袋要到皇后娘娘跟前表現,為自己求得個如意郎君。
也正是因為這一層“上面有人”的緣故,盡管榮妙娟多年未嫁,大家也不會在明面上指指點點。
榮妙娟如今就是很氣,很不甘心。
她堅信自己是上天鐘愛的人兒,既然得了重生這份厚禮,就注定她這一生不平凡,下嫁一個不上不下的世家子,簡直就是侮辱她的臉面
她寧可上吊也不要這般平庸地相夫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