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小的花童踮起腳尖,使勁將戒指盒往上頂,殷勤遞到般弱面前。
般弱視線頓了頓。
花童睜大了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鼻尖微粉,嘴唇更如花瓣美麗。
可小男孩的眼里映出的不是她的臉
而是一張扭曲的、惡意的女性面孔。
那一刻,她幾乎克制不住
內心的瘋狂,她伸出雙手,拿的不是戒指。
她掐著花童的幼嫩脖子。
那么纖細的,易碎的,一掐就能斷裂。
意識深處仿佛回蕩著一個聲響殺了祂,你就是神,從此永遠自由。
她指尖收緊。
而在場的賓客沒有一個制止她的,他們甚至是隱秘地揚起了嘴角,眼睛顯出猙獰的血絲。
這場婚禮她是“兇手”,賓客全是幫兇。
當般弱意識到自己扮演的角色之后,立刻縮了手,中途還碰翻了戒指盒。她難以控制自己的雙手,只得緊緊抓住頭紗,嘴唇咬出血來。
冷汗直流。
“呀。”背后的人嘆息,“還是被姐姐發現了。”
般弱轉頭,盯住他青澀陌生的臉龐,“你把我拖進了你的夢”
敏西的呼吸輕不可聞。
“不是夢啊。”
“那是我的回憶。”
諸神黃昏之后,神族的榮光一落千丈,人類信仰文明與機械,再也沒有了昔日的虔誠。神族失去信仰的來源,日復一日地衰老,為了永葆青春,祂們與最不屑的低級文明做起了交易。而祂,神族最后一個新生兒,是祂們販賣的祭品。
祂被祂的引領者販賣給了一個富有神秘的家族,為了更好下手,哄祂去做花童。
當祂滿心祝福呈上戒指盒的時候,祂被新郎與新娘雙雙掐住脖子,昏死過去。
再次醒來,祂被關進了一個特制金色鳥籠里,賓客們一改之前的彬彬有禮,他們略帶興奮地討論如何分享“神族”。
這場婚禮變成了分享的盛宴,主謀是新郎與新娘,而賓客全是幫兇。
祝福成了詛咒。
“疼,好疼的。”
敏西的眼眸泛起朦朧的水霧,“姐姐,因為他們,我永遠停留在四歲,永遠都長不大,他們不該去死嗎那樣惡心的生靈,不該存在。”
祂的原初形態早已死去,現在的祂,是惡念聚集的墮落產物,純白的天真早就被染成一片臟污。
般弱聽見兩道聲音,一個是新郎,一個是花童,他們嗓音不同,但語氣與停頓頻率奇異重疊。
她的腦袋針扎般疼。
敏西跟男童共同彎腰,兩人指節各自捏著戒指一邊
,靠近她的手,試圖給她戴上。
般弱冷漠看著他。
“騙我好玩嗎”
一大一小,現在與過去,同時流露出痛苦的神情。
他們共同抱著她,哀求她,甚至是卑微親吻她的婚紗裙擺。
而般弱不為之所動。
新郎紅著眼眶,而小孩卻是沖她露出詭異的笑。
他們同時說
“對不起,我只是想要一個婚禮。我只想有人愛我。”
“對不起,我只是想要一個葬禮。我只想有人死掉。”
剎那間,教堂崩塌,又露出了那熟悉的金色鳥籠模型。
“這下,你逃不掉。”
“這下,你是我的。”
清朗的男音與幼嫩的童音重合。
他們都笑了。
花童從口袋里取出一串鑰匙,是教堂門口的鑰匙,也是鳥籠的鑰匙。
般弱撲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