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雪紛紛揚揚而下,落在珩容的頭發、肩膀上,他穿著黑衣的身影越發挺拔修長,透出一片孤寂來。
景其殊忽然想知道珩容的來歷,他為什么要來盟主府做仆從,為什么會對鮫人那么了解芥子幻境里的白貝殼,到底是給誰準備的。
這些想法堆積在景其殊心里,醞釀出一種全然陌生的情緒來,酸酸的,澀澀的。
讓人高興不起來。
珩容走出去很遠,發覺景其殊沒追上來,回頭看,那人還傻愣愣站在雪里。
雪花落在他的發頂,像是白了頭一樣。
珩容伸手調動真力,想為景其殊擋去頭頂的落雪,動手的前一刻,不知為何卻停住了。
站在雪里的景其殊跟他以前認識的小鮫人不太一樣,他養的鮫人有點傻,記性也不好,時常忘事兒,嚴重時,連自己是誰都記不住。
鮫人的智慧可以與人族媲美,可他的鮫鮫卻傻乎乎的,只能跟池子里的錦鯉玩到一起去。
他的洞府,是留給鮫鮫的,里面空間很大,養了很多花花草草,就算鮫鮫一輩子不離開,也不會悶。
可大概是因為一輩子太長,鮫鮫還是從里面出來了,倒是沒有如他所想那般到處被人欺負,反而無師自通了修煉,結識了好友,還成立了天道盟。
統領天下仙道。
這已經與他認識的鮫鮫完全不同了。
不會黏著他,不會動不動就掉眼淚,會在他面前端架子,也與他有了分歧。
他有了一個新的名字,叫景其殊。
珩容輕笑著眨了眨眼,對景其殊道“仙尊,不走嗎”
景其殊很想說,別叫他仙尊。
可張了口,卻又什么都沒說出來。
想說的話又堵在心里,他低下頭,輕輕應了一聲,就走到珩容身邊去。
現在還不算太晚,路上還有些沒收攤的小販,兩人誰也沒提快點回去,就這么像兩個凡人一樣并肩走著,雪落了滿身。
走到一半,珩容忽然快步離開,景其殊站在原地等了一會兒,見他捧著一把傘回來。
珩容將傘撐開,罩在景其殊頭頂上,紛紛揚揚的雪花被擋住了,珩容都“仙尊,走吧。”
景其殊“”
他看了一眼珩容握著傘柄的手,骨節分明的五指與竹節制成的傘柄相得益彰。
景其殊的指尖動了兩下,沒搞清楚自己心里在想什么,蠢蠢欲動的指尖又歸于平寂。
兩人就這樣沉默著到了客棧,天已經黑了,隔壁的流鶯似錦點上了燈籠,燈火通明中,細碎的雪花飄揚而下,路人經過,都要哈出一口白霧。
進了客棧門,珩容就收了傘,兩人衣擺都粘上泥點,珩容道“仙尊,上樓去換衣服吧。”
算著時辰,景其殊服下的丹藥藥效要到期了,他的魚尾又要露出來了。
讓兩人沒想到的是,他們到了房間門口,卻見鶯歌早已站在門外等著。
見兩人過來,她沖二人一福身“兩位仙長,我已經想好,我決定聽你們的勸告,取消與錢夫人的交易。”
這結果也不出乎兩人預料,景其殊沒說話,珩容道“取消交易要你和錢夫人配合,明日隨我們去錢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