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燈光下,能看清他偏細長彎翹的眉眼,白凈漂亮,看著不像是沒錢,反倒是像嬌生慣養大的小少爺。
趙哥挺喜歡他性格,于是勸道“要我說你還是先上學吧,高三要緊著呢。”
對方明顯在敷衍“知道了”
“得了別發愁了。”趙哥攏著他腦袋往外推,“等會兒結錢多給你幾百”
“行,謝謝趙哥。”
匆匆沖了澡換完衣服已經是夜里十點多鐘,姜攬月領了工錢塞進書包底層,朝人道了別,這才轉身離開。
鎮子里的公交車停運得早,姜攬月也沒舍得打車,拉緊了外套拉鏈,迎風呵著氣連走帶跑地回了家。
等到巷子口時,他才反應過來自己已經搬了家。
他背著書包凍得瑟瑟發抖,仰頭看著面前破舊的老樓房。
原來的姜家租住在鎮里最破舊的紅燈區里,人多且雜,潮濕臟污,弄堂都擁擠,勝在房租格外便宜。
姜父年輕的時候出了車禍腿截了半條,干不得重活,每天在叔叔家的小飯店里做做擇菜洗碗的活,夜里才回家。
他身體不好需要經常吃藥,姜母于是白天做會計,晚上接一些零活,日子過得十分辛苦。
小時候的姜攬月每天一個人在家,聽著對面發廊“熱鬧”的哼吟聲乖乖自己做作業。
只是他房間的窗口正對著發廊“客房”,偶爾往外望時會看見對面的男女交疊打架。
每每這時,總有上面的男人會扭頭看著自己笑,嚇得他慌忙關窗鉆進被窩里。
后來長大一點懂得事了才知道,自己住的地方實在不堪入目,被班里的人竊竊指著背嘲笑時也只是抿唇死死低著頭假裝看書。
卻有不知道哪里找來的高年級男生放學后把他堵在昏暗的巷子里,按著他的臉抵在濕冷的墻上辱罵諷刺他、咬他耳朵、用力擰他的腰。
這讓姜攬月想起自己曾在發廊窗子里看見的男女傾軋“打架”的場景,他又驚又恐拼命掙扎,卻被人一腳踹在小腿上,疼得嗚嗚哭出聲。
這樣明目張膽的欺負學校里甚至人盡皆知,可除了從小一起長大的趙優優會幫他一起打架,其他人都是躲得遠遠的。
姜攬月的每次反抗都會被人變本加厲地報復回去,他也哭著找姜母想要搬家,卻被對方以家里貧窮為理由而拒絕了。
后來被欺負得絕望,他終于咬牙發了狠,悄悄買了刀帶去學校想要報仇。
可還未等到放學,卻立即被學生會的人搜查了出來,嚇得急忙上報給了學校。
紅旗臺念檢討書時,姜攬月卻直直盯著欺負自己的那幾個人,透過廣播的聲音尖銳,帶著仇恨,毫無認錯之意。
那天清晨,整個學校里鴉雀無聲,直到他被嚇一大跳的教導主任匆匆拉了下去,打電話通知姜母把他帶回家教育。
雖然當晚他被姜母狠狠打了幾個巴掌,但從此之后,學校內外沒人再敢那樣明目張膽地欺負自己。
渾渾噩噩過到現在,姜攬月原本已經接受了一切,只求早日能掙脫這個令人窒息的城鎮。
可直到江望星的到來,徹底打碎了他對十七年過往的全部認知。
姜母熱淚盈眶地看著自己的親生子,主動提起現在的住處不合適孩子上學,溫柔說著很快會找人搬家。
那天的姜攬月就站在她身后,腦海中一片空白,卻下意識抬頭去看江望星。
細密的雨簾下,對方似有所覺,抬起眼與自己對視,目光中滿是冷矜矜的沉。
他被養得矜貴、明珠一樣,和泥沼里摸爬滾打的自己有云泥之別。
姜攬月麻木地想,自己上輩子是不是害慘了江望星,才這樣白白替他受了十七年的罪。
作者有話要說開文了,感謝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