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時已經是凌晨,姜攬月緩慢地打開門,客廳里熄著燈,安靜得只有姜父睡熟的呼嚕聲。
他看一眼客廳里簇新許多的書柜,沉默了會兒,才關上門。
“月月”
他驀地收回了摸著書柜的手,抬頭看過去。
姜母披著睡衣外套站在臥室門口,皺皺眉,卻也沒提他兩天沒回家的事,只低聲道“早點休息,明天爺爺七十歲壽宴,咱們都得過去。”
“知道了。”姜攬月抿唇。
“對了,”姜母遲疑著說,“望星剛回來,你們兄弟倆先睡一起吧,等年后你爸清閑了再去找人做張新床。”
姜攬月沒說話,彎腰換上拖鞋。
對方似乎是想再多說一句,他卻已經轉身進了隔壁的臥室,砰一聲砸上了門。
門外傳來姜父模糊蘇醒的聲音“怎么了”
姜母皺眉回了房“沒事,月月回了,快睡吧”
門外的聲音再次歸于沉寂,姜攬月抬頭正對上一雙冷清的眼,他一頓,攥緊了手中的書包背帶。
對方也看著他,眉眼鐫刻清晰,眼睫像雪水融的墨。
房間窄小頭頂的燈光昏黃,書桌斑駁陳舊,他穿著件襯衣坐在光影的側面,矜貴有余。
姜攬月驀地心生厭恨。
但對方只平靜望一眼就收回目光,合了書。
他瞥過去,暗紅的封面上是一行英文文字。
姜攬月皺眉移開視線,打開柜子,伸手卻看見里面另一個干凈整潔的背包。
他緩慢吸一口氣,匆匆把自己的舊書包胡亂一塞,拿出換洗衣服徑直去了衛生間。
水聲只嘩然了幾分鐘,很快就關停了。
推門聲裹著水汽一起進來,男生換了身干凈的t恤,匆匆擦了下濕漉漉的頭發,毛巾隨手掛在頸間,彎腰拿衣架掛著洗好的衣褲。
叮咚咣當的聲音十分吵,江望星微微皺起眉。
好在男生收拾東西的動作十分利落,沒幾分鐘就關燈上了床,只煩躁丟下一句“別碰到我。”
他睡在里面,側身靠著墻,明明一張不大的床硬生生給自己留出了寬闊位置。
身下的床板很硬,被子曬得溫暖厚重,身周有很淡的青柑橘洗發水味道,窗外是模糊遙遠的狗叫聲。
一側的呼吸聲輕而均勻,江望星漫不經心地睜開眼。
已經是深夜,他眼底卻又冷又沉,清醒之極。
手機屏幕忽而亮了起來。
見著你那便宜弟弟了吧,是不是早就被養廢了真是報應不爽啊
過兩天我去找你
身側的人睡得無知無覺,江望星垂下眼,目光在他臉上落了落。
清晨,姜攬月迷迷糊糊醒來的時候,四仰八叉地睡在床的正中央,身旁空空蕩蕩,他坐起身來,皺眉逐漸清醒。
今天意外是個晴天。
“我的皮鞋呢”姜父的聲音悶悶的,左側的褲管空蕩蕩的。
姜母低頭點著紅包里的錢,聞言只蹙了下眉“不要穿皮鞋了,人家又不是不知道我們什么情況。”
姜父于是沒再說話,嘆了口氣,低頭解開破運動鞋的鞋帶。
姜母把錢放進紅包里妥帖收了,系絲巾時抬頭看見一側的兒子,頓了頓,言語間溫和又小心“望星,昨晚睡得還好嗎”
江望星于是從窗外移過視線,看向她“很好。”
他的姿態矜貴又妥帖,無鄙夷也無傲慢,姜攬月卻只覺得刺耳,喉間滾起陣陣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