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車已經停運了,車站破舊的站牌下空無一人,只有昏黃的燈光照耀著交錯人影。
直到面前的人從恨意中逐漸冷靜下來,江望星才垂眼看了下時間“已經凌晨了,回家吧。”
姜攬月的眼瞳漆黑,臉色蒼白,卻仿若未聞般一言不發。
他只穿了件衛衣,身形單薄,身上也有不知道從哪里蹭來的污痕,混著一身粘膩的油煙味道,與身后破舊漆黑的街道雜影生長在一起。
江望星也未再開口,安靜地等待。
許久,姜攬月才動了動,卻抬頭盯過來道“你之前說要帶我去一個地方,說話算數嗎”
江望星緩慢側過臉來,望著他。
面前的男生眼中燃燒著極亮的光,像恨意,又像是不屈,直勾勾與他對視。
江望星的目光逐漸沉下去“當然。”
“好。”姜攬月抿唇攥緊了手指。他沒再多說一句話,轉身直接走了。
一聲輕響,松石綠的絲絨盒子滾落到江望星的腳邊。
他腳步微停,撿起來,這才無聲地抬眼望過去。
姜攬月卻抿緊了唇上前一把搶過來,一言不發攥在手心里徑直離開了。
兩人回到家時,姜母還未睡下,姜父也剛剛到家正在低頭按著腿,看見兩人從外面推門進來,不由得一愣“月月怎么這么晚回來去哪里了”
姜攬月的目光一頓,抬眼看向披著衣服站在臥室門口神情復雜的姜母,又垂下眼,低聲說了句“有點事情。”
他穿得少又冷了一身的寒氣,耳尖鼻尖都透著薄紅。
姜母上前看一眼兩人,才走上前低聲道“月月身上怎么弄的,蹭了一身的油污,趕緊脫下來換身衣服。”
聞言,姜父才有些猶豫地開口“今天晚上海慶店里生意忙不過來,就打電話讓月月去幫了個忙。”
聽著這話,姜母有些不舒服,皺眉拉緊了下衣服“海慶也真是的,火鍋店那么累”
她猶豫著看過來,溫聲說道“快回去休息吧。”
江望星側過臉,看一眼身旁的人。
姜攬月表情平靜,淚痕也已經干了,只有眼底還殘余一些淺淡的紅。
他并沒有接姜母的話,只伸手在口袋里掏出三張沾了油污皺巴巴的鈔票,在姜父錯愕的目光中抿唇放到他手中,然后一言不發地轉身回了房間。
姜母皺緊了眉,欲言又止。
門關上,姜父手握著那三張鈔票還有一些不知所措,他扭頭去看江望星,笨拙地問道“月月怎么了”
江望星的態度禮貌“我也不太清楚,不過既然是他給的您就收了吧。”
說完,他朝姜父點了點頭,也回了房間。
房門隔絕了燈光,室內一片昏暗,江望星只能看見床上一團模糊沉默的身影。
他目光平冷,安靜看了半晌又移開視線。
考慮到距離問題,梁玉直接把圈內幾個人的小晚宴定在了他們隔壁的h市。下午時分,直接十分張揚地開來了輛炫目的銀藍色超跑停在小區樓下接人。
出樓門時,姜攬月一眼就看見帶著墨鏡身穿風衣、通身貴氣逼人的梁玉,腳步忽的一停,不自覺咬了下唇。
小區樓下許多帶孩子曬太陽的大媽們湊在一起,嘀嘀咕咕地邊說著些什么邊往這邊瞟。
有小男孩子仰慕地跑到車子旁邊,小心翼翼地東摸摸西摸摸,聽他嘚瑟的吹噓目光晶亮地哇哇感嘆。
對方正吊兒郎當地靠在車窗邊,看見兩人時才屈指吹了個口哨,招手“江少”
姜攬月緩慢停了腳步,看著江望星走出樓房錯落的陰影,站在車前的陽光里,漠然與梁玉說著些什么。
他只穿著簡單的黑色外套,神情也淡,可依舊一眼就能看出和旁邊奢侈張揚的梁玉是屬于同一世界的人。
姜攬月沉默著,卻突然見兩人一并望過來,一個若有所思,一個依舊平靜“月月,過來。”
男生穿了件白色的毛衣,抿唇望過來。
看著那雙眼睛,梁玉一滯,又猶豫了,忍不住小聲問“真帶他去啊”
江望星垂眼看過來,梁玉看懂了他眼底深冷冷的警告,立即抬手做了個投降的動作,不再說話了。
“姜攬月是吧”他扭頭看向男生,笑得冠冕堂皇,伸出手,“梁玉,a市梁家排行老二,叫我梁二也行。”
姜攬月抿唇一言不發盯著他,也不和他握手,固執又執拗,看起來像是還在記恨著那天自己敷衍排斥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