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斗點頭。
但是這些東西跟他們鄉下的孩子卻沒有什么干系。
“就是收學徒,也要收有關系的,經人介紹才能進。學得了制墨,這輩子就不愁了,奴才家里窮,拿不出銀子去墨坊。”
一塊墨的事情,竟然連學徒都分個三六九等。端王端起一碗酸梅湯漫不經心的喝了一口,感慨“云州墨這事情,看來牽扯還要更大。”
確實很大。
到了八月份的時候,從云州那邊傳回消息,云州府尹折豪德承認貪墨,不過他是五年前做的云州府尹莫,另外五年則是如今任職京都承運道督查的莫慶東。
莫慶東在云州墨被查出來有誤的時候就被罷免在家查看,配合三司會審,在此前他閉口不言,在牢獄里面不說話也不反抗。
如今事情水落石出,一下子就牽扯就兩個朝廷官員,甚至往下面細查,還會有更多,無數人都覺得背脊發涼。
官兵到莫家的時候,莫家老小并不慌亂,莫家老夫人帶著一家子老小跟著官兵走,可見是知道總有這一日。
而此時,在牢獄里面的莫慶東也肯開口了。
他訴出了云州貪墨案件最初的緣由。
“云州孤苦,百姓本就活的艱難。雖然陛下免去了部分雜稅,可對云州百姓來說,依舊是重擔。”
他靜靜的道“而當時我剛剛任云州府尹,卻發現了一件事情。”
云州窮,一般大家說的云州窮三個字,說的是云州府窮。
而云州一共七個縣,這七個縣里面,云州府卻是最富裕的。其他六個縣比起云州府來,更窮。
一縣還比一縣窮,云州府稍微富裕一些,所以自古以來,云州的大頭稅收都是由云州府所在的云州縣所出。
一縣出七縣的稅收,多年來眾人已經習慣,可這份稅收壓在云州縣老百姓頭上,也讓他們抬不起頭。
十三年前,云州內戰,百姓民不聊生,即便過了兩三年,依舊是沒有恢復。
而云州欠朝廷的稅收越來越多,第一年,云州墨是老老實實交了上去。
可是第二年,莫慶東突然得知,這些墨其實陛下并不用,都堆積在倉庫里面,如同江南進貢的絲絹一般,放在倉庫里面,除非大用,否則沒有出庫的。
他就打起了主意。
他知道這很難,一旦發現,無論多晚發現,都要遭滅頂之災。
但他拒絕不了誘惑。
“云州墨跟普通墨之間,只要做成一般的形狀,普通人是認不出來的。而我們放在上頭的是好墨,人的一生,能用多少墨”
人有時候蠢起來,就那么做了。
“第一年,這些省下來的銀子,我沒有中飽私囊。而是還歸于民,后來我就動了貪心,那些銀子,直接進了我的口袋里面。”
而現任云州府尹折豪德就是當年他們合謀的人,這些年貪墨的銀兩,他們都是平分的。
這些年,他吃不下,睡不著,日日煎熬,如今終于被查了出來,他終于可以睡了。
戶部尚書氣的要死,太子覺得不可思議。
他坐在那邊久久不能平靜,實在是不能相信一個朝廷命官貪墨的起因是為了云州縣百姓沒有那么大的負擔,于是鋌而走險
多么可笑,多么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