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人異類,妖邪之物。
承朝長老會說出這種話其實不奇怪。
凌霄門建立之初,便是以降妖除魔立足于世。在這近千年間,他們手中斬殺的妖邪數不勝數,而在斬妖過程中犧牲的同門,自然也不在少數。
凌霄門弟子,對妖有著天然的敵意。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樣的觀點哪怕到了這個時代,仍然尚未完全磨滅。
甚至就連風辭,最早知道閬風城城主竟是一只蛇妖的時候,心中也曾有過偏見。
不過后來得知這是自家小黑蛇,那點偏見便就煙消云散了。
畢竟是自家孩子,哪有嫌棄的道理。
當然,更沒有看著旁人嫌棄的道理。
“承朝長老此言差矣。”
風辭把手里的瓜子往水里一拋,引得池中錦鯉爭搶“敵在暗我在明,仙盟查了這么幾個月都沒查出一點線索,無常門這事如果不召集六門共同見證,要真出了岔子,責任豈非全要落在我們城主頭上”
承朝長老剛才就注意到了這沒規沒矩的閬風城弟子,不過他連裴千越都不放在眼里,更不會在意一名普通弟子。
沒想到這小少年敢出言反駁他,一時間竟不知該怎么回答。
可風辭的話還沒說完“還有那榕樹根下的秘境,但凡六門中有人能制造出比我們城主更厲害的秘境,何至于他出手。你能嗎”
承朝長老“我”
“你不能,我知道。”
風辭又道“至于你說依靠吸取他人靈力增長修為之法,這的確是大多靈妖精怪的修行法門,可這種修行方式必然影響道心,致殺性大發。承朝長老出身凌霄門,難道連這都不懂”
“城主要真是這樣修煉,他現在能坐在這里”風辭冷笑,“以無須有的罪名妄論仙盟盟主,你有證據嗎”
承朝長老被他這一連串問蒙了“你我”
“你沒有,我知道。”
風辭起身走到石桌旁,稍稍傾身“妖是妖,邪是邪,相信承朝長老不會如此正邪不分。至于你說我們城主是非人異類,這倒是沒說錯”
“可你的修煉竟連非人異類都不如,”風辭朝他微微一笑,“你又是個什么東西”
“豎子猖狂”
承朝長老一拍桌子站起來,氣得連法術都忘了用,抓起拂塵就想過來揍風辭。
他這把拂塵本是用削鐵如泥的細絲編織而成,哪怕不注入靈力,這樣挨上一下,也能活活剮下一層皮。
承朝長老拂塵一掃,萬千銀絲寒芒乍現。
可風辭只是稍稍一側身,細絲緊貼著他側臉劃過。
毫發無傷。
承朝長老是氣得失了理智,一時都沒看出風辭躲這一步中蘊含了多深厚的修為,倒是一旁的溫懷玉看清了。
他眸光一沉,先是看了眼裴千越。
后者仍然端坐在原地,甚至還穩穩地給自己添了杯茶。
不論是承朝長老的口不擇言,還是風辭的連串反駁,都沒讓他神情有片刻波動。
旁邊,那一老一少還在打。
應該是風辭還在被承朝長老追著打。
承朝身為凌霄門長老,修為高深,仙風道骨,在整個修真界都備受敬仰。
可如今,他在這一方涼亭內追著少年繞著圈打,幾個回合下來,把自己弄得氣喘吁吁,卻連少年的一片衣擺都沒碰到。
反觀少年,始終氣定神閑,竟還有空勸他“承朝長老,你別這么生氣嘛,氣大傷身。”
承朝長老險些一口氣沒喘上來。
“琤”
一道琴音自涼亭中蕩開。
溫懷玉不知何時已解下身后古琴,那琴自動浮在他身前,指尖輕輕撥動,瀉出一段曲調。
這曲調內蘊靈力,聽來叫人心緒平靜。
就連承朝長老也冷靜下來。
溫懷玉彈著琴,勸道“承朝長老,何必與個孩子過不去”
“孩子”承朝冷哼一聲,“孩子就能口無遮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