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里沒有人。
原本安靜躺在床上的裴千越已經不見了蹤影,床頭的香爐被打翻在地,香灰散了滿地,已經熄滅了。
整間屋子空空蕩蕩,呈現出死一般的寂靜。
建造這間屋子使用的玉石能完全隔絕靈力感應,風辭哪怕身處其中,也感覺不到裴千越在哪兒。他放穩了呼吸,剛走到床邊,忽然被一個力道掀翻出去。
背部觸及僵硬的玉石床榻,壓在他身上的,已不是那冰涼柔軟的蛇身,而是一雙手。
風辭抬頭,對上了那張俊美無雙的臉。
這下風辭總算知道,裴千越為何寧愿使自己意識不清,神識失控,也要強制讓識海沉睡。
那張俊美的臉上,玄色的蛇鱗從脖頸開始,延伸至側臉、額頭,一點點浮現出來。
而他的眉心,赫然顯出一條血痕。
那是即將入魔的跡象。
風辭的神情變了。
一股許久不曾出現的憤怒從他的身體深處迸發出來,那是已幾乎存在于他靈魂深處數千年,被天道刻入了他骨血的本能。
對魔的憎惡。
風辭猛地抓住裴千越的手腕,眼神前所未有的冰冷。
“殺了他。”
“所有魔都該死。”
“你要去做,除了你沒有別人,你必須去做。”
風辭面無表情,空閑的右手凝結靈力,虛空之中,浮現出一把附著淡金色靈力的纖細長劍。
劍身劇烈抖動著,發出澎湃的劍鳴。
那是風辭三千年不曾出鞘的配劍。
劍名千秋。
屋內的靈力威壓頓時高得常人難以承受,就連伏在風辭身上的裴千越也皺了眉。他顯然還沒有清醒過來,只是用雙手用力按住風辭肩膀,微微偏頭,神情帶著點困惑。
二人身上的衣服、發絲,都在那強烈的威壓下無風自動。
裴千越眼前的黑綢也在這時滑落下來。
露出了那雙瞳孔極淺,空洞,卻漂亮的眼睛。
風辭將要握住劍柄的手猝然一頓。
這是風辭第一次看到他的眼睛。
幻化人形后,那雙眼不再像蛇身那般突兀。纖長濃密的睫羽垂下,眼尾修長,眉眼卻猶如琉璃般清透,淡淡望過來,眸中仿佛淬含霜雪。
又仿佛一泓清泉,將一切仇恨和暴怒洗滌一清。
風辭閉上眼,強行將翻涌在血液中的憤怒平息下來。
他在干什么呢。
小蛇崽子等了他這么久,只為等來他這一劍嗎
許久,屋內的靈力威壓終于散開,細長仙劍消失在虛空之中。風辭長舒一口氣,低笑一聲,松開了裴千越的手腕。
“等你醒了,最好能好好向我解釋。”
屋內的劍拔弩張隨著風辭這句話消失殆盡,風辭仰面倒在玉床上,整個人都放松下來。
他低頭,裴千越仍伏在他身上。
風辭“”
風辭推他“起來,我看看你識海是怎么回事。”
冷靜下來后,風辭也看出,裴千越其實沒有完全入魔。
魔有兩種,天生與后天。
天生的魔生來就具有魔心,只能修煉魔功,生性嗜血狂暴,無法控制。這一類魔,在三千年前就已經被風辭誅滅,徹底消失在這世上。
而后天成魔,在這世間不算少見。
修真者從筑基開始,在修煉途中會遭遇各種危險,稍有不慎就有走火入魔的可能。
而一旦走火入魔,識海內生出魔心,逐漸侵蝕神識,便成為了真正的魔。
至于裴千越,許是他那令識海平息的法子起了效用,他的魔心尚未將他吞噬。但他入魔究竟到了什么程度,又該怎么解決,這還要看令他走火入魔的原因是什么。
風辭和魔打交道不知多少年,轉瞬間便在心中思索起法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