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然沒法說出自己的懷疑,雖然她本能地覺得陸衍睿只是在幫她,這種事,告訴裴邢,不會有任何幫助。
她篤定裴邢只聽到了她的話,便沒提陸衍睿口中的大夫,畢竟這個大夫若不存在,還不知會對他什么造成影響。
她回憶了一下,才道“我去店鋪賣解毒丸時,遇見的他,他問了問我有什么解毒丸,我當時有些心煩,也沒在意聽他的話,恰好這時,我真正想合作的人到了,就沒再與他聊,出來時,又碰到的他,他問我能否將解毒丸賣給他,我已經與另一個人談好了合作,私心覺得,他出價不會太高,便直言日后無法為他藥丸。”
裴邢沒有為難她,寫完供詞,讓她畫了押,才淡淡道“我讓你送你回去。”
鐘璃道“不必,秋月肯定在外面等著。”
裴邢便也沒再多說什么,直到她快走到房內時,他才突然開口,“鐘璃,昨晚給你銀子,不是想拿錢砸你。”
鐘璃腳步微頓,下一刻,就察覺到他也跟了出來,他就站在她身后,再次開口時,聲音低低的,“若是給你造成了傷害,你怎么罵我都行,別氣了,嗯”
鐘璃有些詫異,旋即轉過了頭,卻瞧見他別扭地轉開了腦袋,男人略微泛紅的耳尖,暴露在鐘璃的視野中。
他臉皮一向厚得出奇,鐘璃根本沒料到,他竟也有羞赧的一面,她沒說話,有那么一刻,很想冷聲問一句,傷害完,道聲歉就可以嗎
她終究還是保持了理智。
將他惹怒,并非明智之舉。
她走后,裴邢才去審問陸衍睿,這次他卻沒那么溫和了,一次次逼問,從藥丸,又轉到了旁的問題,包括他對鐘璃的異常態度,一共見過她幾次。
他雖未對他用刑,一遍又一遍的逼問,還是很消耗人的精力,饒是陸衍睿意志堅定,眸中也露出一絲倦意。他倒是個硬骨頭,問到最后,也沒承認對鐘璃的感情。
直到沒什么可問的,裴邢才放人。
鐘璃回到摘星閣時,已是小半個時辰后了,因為往北鎮撫司走了一遭,賺到錢的愉悅感,都散了大半。
鐘璃對陸衍睿多少生出些歉意,若非想幫她,他也不會陷入困境,她沒敢讓人在北鎮撫司守著,特意讓秋月派了個人守在定國公府,得知陸衍睿平安歸府時,她才悄悄松口氣。
秋月心中仍有些后怕,忍不住道“姑娘也是,三爺都開了恩,讓奴婢代您配合調查,您倒好,硬是往上撞。”
鐘璃沒吭聲,秋月小心看了一眼她的神色,才道“我知道您是不想欠他的,姑娘若想跟他斷了,其實也挺好,陸公子待你這般好,姑娘不若考慮考慮他。”
秋月自然也瞧了出來,陸衍睿之所以提什么會制藥的好友,無非是認出了姑娘,想幫她。
若不然,以他沉默寡言的性子,又豈刻意在店門口等著。
秋月其實很奇怪,他怎會認出姑娘,明明只有過兩面之緣,喬裝后,她瞧著主子都覺得陌生,她又戴上了帷帽,裴邢認出來也就算了,陸衍睿竟也認了出來。
一個個眼睛怎么那般銳利。
聽到秋月的話,鐘璃有些頭疼,忍不住按了一下腦袋,“這等話休要再提。”
她神情很嚴肅。
秋月只得訕訕閉了嘴。
夜色微涼,當晚落了一場雨,淅淅瀝瀝的玉珠,又小轉大,頃刻間整個青松堂都被雨水籠罩著,地上也徹底濕了。
當真是應了那句清明時節雨紛紛。
蕭盛歸來后,沒再飲酒,他站在窗前,盯著雨幕看了許久,猶如一尊雕像,身影異常孤寂。
他足足消沉了十幾日,如此只是回頭想一下,這些渾渾噩噩的日子,他都覺得厭惡,他的未來尚未定下,他自然不能這么早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