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邢親自端了藥,鐘璃舀起一勺,往她唇邊送時,她再次偏開了腦袋,虛弱道“喝不完的藥,都臨到跟前了,實在不想再嘗這滋味。”
她大限將至,自個心中當然有數。
她這話一出,不僅鐘璃眼眶有些發紅,二太太也趕忙偏過了腦袋,室內好幾人都落了淚。
老太太性子和善,待人寬厚,在她眼中,根本沒有嫡庶之分,對幾個庶出的孫子、孫女反而更多了幾分關心,是以府里的孩子,都打心眼里敬重她,顧津等人也落了淚。
裴邢啞聲道“母親說什么傻話,您老人家吉人自有天相,定能福如東海,長命百歲。”
老太太顫巍巍握住了他的手,“我這個歲數,什么福都享啦,就算現在走,也不遺憾。”
她以往最放心不下他,畢竟是自個親手養大的孩子,老太太最了解他,他性子孤傲脾氣也臭,她一直擔憂他的親事,如今他身邊有璃丫頭陪著,老太太自然放心許多。
她又抓住了鐘璃的手,將她的手塞到了裴邢手中,“璃丫頭生性純良,溫柔賢淑,是個再好不過的姑娘,你日后定要好好待她。”
裴邢頷首,“母親放心,孩兒此生必不負她。”
老太太就怕他性子太冷,讓璃丫頭寒心,聞言,心中才松口氣。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一陣“蹬蹬蹬”的腳步聲,下一刻,就傳來了承兒清脆的聲音,“祖母祖母,承兒來了您又病了嗎”
聲音落下后,他才跑進屋內。
室內一堆人,承兒有些都不記得了,也沒一一打招呼,小家伙快步跑到了老太太跟前,只喊了聲三叔和姐姐,就擠到了老太太的床頭。
瞧見他,老太太眼眶都有些濕,緊緊攥住了承兒的小手。她上個月,其實剛見過承兒,小孩長得很快,一段時間不見,只覺得小家伙又高了些。
“祖母沒事,快讓祖母再看看。”她這幾日,雖說昏睡的時間挺久,醒來時,幾個孫子、孫女卻一直守在床前,唯有承兒,因住在皇宮,沒能瞧見。
她心中自然想得慌,拉著小家伙的手,摸了又摸。
承兒乖乖往她跟前依偎了一下,還煞有其事地伸出小手,拍了拍老太太的肩膀,脆生生道“祖母別怕,讓三叔給你喊太醫,扎扎針,祖母就好了。”
老太太一顆心都化了,孫輩里她最掛念的就是承兒,還打起精神問了一下他的學業。
提起學業,承兒可驕傲啦,挺著小胸脯,自豪道“承兒現在認識好多字,夫子夸承兒聰慧承兒還會作畫,祖母,改日承兒畫一幅祖母讓您看看。”
老太太含笑應了下來。
因為承兒的到來,她精神頭都足了些,前幾日,她大多時間都在昏睡,唯有今日精神一些,猜出她這是回光返照,鎮北侯等人心中都不太好受。
她與承兒說了說話,才又往室內掃了一眼,顯然是在尋找顧霖和蕭盛的身影,發現他們沒來,她眸中不自覺添了一絲失望,“霖兒還在莊子上病還沒好”
顧霖有花柳病,鎮北侯怕老太太瞧見,心中難受,才沒喊他回來。
裴邢漆黑的眸微微動了動,低聲道“他已經在往回趕了,需要一點時間,蕭盛也是,母親再等等。”
他聲音又低又啞,鐘璃聽著,心中很難受,眼淚又險些掉出來。
裴邢說完,就轉身走了出去,低聲吩咐了一句什么,他身邊的侍衛,領命退了下去。
得知蕭盛勾結落姬欲要再次擄走鐘璃后,裴邢就將他關入了地牢,并未處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