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興恭敬走了進來,提醒道“主子,該出發了,世子爺等人已經到了畫舫,就差您了。”
“不去。”他眼皮都沒掀一下。
秦興有些為難,遲疑再三,勸道“主子前幾日不是答應了會考慮今日您恰好休沐,便去聚聚吧,左右無事。”
裴邢嘖了一聲,“安三給了你什么好處”
秦興摸了摸鼻尖,賠笑道“屬下哪敢收什么好處,是安世子求到了老太太跟前,老太太特意交代了屬下,讓我勸勸您,您總獨來獨往的,身邊連個朋友都沒,她老人家實在擔心。”
她口中的老太太,是鎮北侯府的老太君,也是這世上,唯一能勸得住裴邢的人。
裴邢嘖了一聲,終究是站了起來。
他隨意換了身絳紫色錦袍,腰封上掛著一枚圓形龍紋玉佩,金黃色的陽光透過窗牖,灑在他深邃的眉眼上,那張俊美的臉,異常昳麗,仔細看,卻透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疏離。
難得休沐,裴邢不太想出門,眉眼都透著一抹不悅,他帶著秦興走了出去,才剛走出小院,迎面就撞見了鐘璃。
少女烏發及腰,跌跌撞撞走了過來,因尚在孝期,她仍一身月白色錦裙,隨著她的走動,裙擺上用金線勾勒的蝴蝶像是活了過來。
她的狀態很不對勁,平素精致的小臉上染著潮紅,那雙清澈的雙眸也略顯迷離,似璀璨浩瀚的星空,吸引著人前去探究。
秦興眸中閃過一絲詫異。他私下幫裴邢處理過不少事,自然也出入過風月場所,一瞧見鐘璃的狀態,就猜出了什么。
他連忙垂下了眼睛,沒敢多瞧。
鐘璃也聽見了腳步聲,她眸中不自覺添了驚恐,唯恐是丫鬟小廝瞧見她狼狽的一面。
眼前有不少重影,一切都霧蒙蒙的,她晃了晃腦袋,努力睜大眼,才瞧清面前的人。
男人身姿挺拔,五官俊美,緩步走來時,絳紫色衣袍隨風搖曳,頗有種不怒自威的氣勢,正是裴邢。
鎮北侯府的三爺,她名義上的三叔。
鐘璃小小的身體,不自覺輕顫了一下,她壯著膽子朝他的方向走了幾步,行至他跟前方停下。
裴邢也瞧見了她,他修長鋒利的眉,微微蹙了一下,盯著她緋紅的臉頰審視了片刻,腳步不自覺停了下來。
鐘璃揚起小臉,怯生生看著他,哪怕他是最好的選擇,這一刻,真正面對他時,她還是有些怕。
整個侯府,鐘璃最怕的就是他,他雖是鎮北侯府的三爺,實際上,卻并非老太太的親兒子,老太太邢氏是他的嫡親姨母。
他姓裴,乃韓王之子,是皇上的親侄子,他四歲那年,韓王戰死沙場,得到噩耗后,他的母親小邢氏,接受不了這個事實,拋下四歲的他,投湖殉情。
他是韓王唯一的血脈,父母出事后,太后將他帶到了身邊,親自撫養,他打小性子就怪,父母死后,更加不成體統。
聽聞太后剛開始還對他百般憐惜,奈何,他就是個混世魔王,天不怕地不怕,住在皇宮時,不到一年時間,就跟幾位皇子全結下了梁子。
五歲大一個孩子,狠起來卻著實令人心驚,竟因為一點口角之爭,拿木棍硬生生打斷了太子的腿。
他和太子都是太后的親孫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太后讓他道歉,他卻不肯,太后一氣之下,就將他送到了鎮北侯府,丟給了他姨母。
裴邢也是個倔脾氣,不僅沒服軟,當即便改了口,那時,老侯爺還在世,他張口就喊父親,對姨母的稱呼也成了母親。
皇上都拿他沒辦法,他雖是鎮北侯府的“三爺”,實際上卻是個沒人敢惹的煞星,如今,他更是官至錦衣衛指揮使,聽說手段狠厲,殺人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