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庭內外景經上說:靈覺是六識之合,凡人皆有;神識是道家精神訓練之后的靈覺升華,凡人不常有。持有古錢之后,韓英姿開啟了最微弱的神識,能閉著眼睛感應同樣持錢的考生。
如今既然有了機關銅人放大和集中韓英姿的六感,即便仍然未受過基本的道家精神訓練,他的神識也水漲船高。
韓英姿愈加清晰地感受到真錢蘊含的靈力,非但如此,在靈力之外,他更進一步,又分辨出真錢熏染上的細微的氣。每個人的氣都是不同的,這是韓英姿自己的氣,他是真錢之主的明證。
韓英姿自信自己制作的第一枚贗錢,在錢中的玉符失效之前,靈力不讓真錢;可贗錢是否能熏染上考生的氣,卻需要考生來測試。
韓英姿心里小掙扎了幾番,終于下了決心,“我是作錢的人,豈能連自己作的錢都信不過!”
他將真錢擱在地宮,自己持上贗錢漸離真錢,由一丈之遠、至三丈,再至五丈。
一丈遠時,氣在真錢,贗錢上無韓英姿之氣。三丈遠時,贗錢仍無韓英姿之氣,氣仍在真錢。至五丈遠,韓英姿心中一顫——這一剎那,贗錢和真錢皆失了韓英姿的氣。他再稍走開半步,贗錢已熏染上了韓英姿的氣,而他的神識再無法感應到真錢上自己的氣。
“兩錢靈力相當,擇主如同拔河。既然主仆已定,我再走回去,又會如何呢?”
這樣想著,韓英姿又走回真錢五丈之內的范圍,越趨越近,一下子把真錢也抓了起來,同時手持真錢和贗錢。然而這一趟回程,真錢再不回應韓英姿,全程與他毫無無瓜葛,反是贗錢與韓英姿的聯系始終未變。
“一個人果然只能持有一枚門票。先得先認,不能一主二仆。我的贗錢逼真,真錢不再回應了。”韓英姿想。
他隨即又生出一個想法,“也可能道門在真錢附上一種道術:持有贗錢的人再無法溝通真錢。”
這番自己嚇自己,韓英姿心里著慌起來。
他眨巴了下眼睛,把真錢、贗錢同時放在臺上。這次他又揀起了真錢,往五丈外走。和前番換持贗錢時一樣,五丈之內,贗錢染有韓英姿的氣;五丈之外,真錢即時染回了韓英姿的氣,贗錢同時失了感應。
“虛驚一場!”韓英姿抹了抹汗。道門的心思并沒有韓英姿狐疑的那么彎繞,贗錢的確可以魚目混珠。
韓英姿如釋重負,如今有了機關銅人防身,贗錢也鑄造停當,他已有了和孟青面討價還價的籌碼,可以去州橋十八坊尋訪她的行蹤了。
“找到金主,我要對她說些什么呢?”
韓英姿再沒有制作第二枚贗錢的多余神銅,要等半個月后孟青面寄來的材料。這一番如果訪到了她,韓英姿準備抓住她盜錢撒謊的事情,再訛上更多的神銅,還有更多的黑火靈石——熔冶神銅的爐火都是黑火靈石所化。
他還想對孟青面說些什么,可又不知道自己想對孟青面說些什么。不知為何,心情迷亂,不似往常那樣思路清晰。
算了,韓英姿打住了念頭,見到她時,自然知道自己想說什么了。
一覺醒來,已經是三月初一的清晨。如往常那樣,韓英姿悄悄登上向著韓坊后街的高墻,等乞丐蓉兒送來的茶飯和小抄。
可今天的墻下卻不見那孩子的蹤跡,卻是一位玉樹臨風的男子提著茶飯和小抄,立在墻蔭之下。那男子的絲發梳理得油光可鑒,蒼蠅都可以在上面打滾。韓英姿不會忘記他,半個月前他們還在傅家別墅打過交道。
“犀首君早。”
韓英姿客氣地喊了一聲。
“韓墨者早。”
犀首也彬彬有禮地回答。
“犀首君竟然尋到這羊腸小巷來了。你是跟蹤蓉兒來的嗎?”韓英姿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