犀首笑,
“我本來該早點拜訪韓墨者。只是貴府的前門進不來,坊間都說府內密布機關陷阱,擅闖者無人生還。我只好花心思另辟蹊徑——那小乞丐每天得你半吊錢,為了逢君一面,我賞了她十吊錢,頂下今天給你送茶飯的差事。”
韓英姿嘆了口氣,“這丫頭,十吊錢就當了叛徒。”
犀首又笑,“不是十吊的錢,是二十倍的情。韓墨者!念我如此至誠,不請我入貴府吃一盞茶嗎?你每日都讀風聲抄,我恰是風聲抄的主筆。想知道什么消息,盡可以問我。”
韓英姿想,犀首此行,無非是魏崢嶸對他念念不忘,讓犀首來做說客。隨便犀首怎么動嘴皮子,反正自己是死活不去和西河會攪合的。
可韓英姿轉念又想,既然自己打定了主意不去招惹西河會,聽聽犀首說些什么也沒有妨礙,而且我正好叫犀首幫一個小忙。
如是想,韓英姿粲然一笑,將梯子從墻頭放下去,“犀首君請。我去宅里換身待客的衣服。這二十吊錢的茶飯,我們分而食之。”
韓英姿即刻將意念傳遞給宅內的機關銅人。那機關銅人奉命,換了一張冰冪的畫皮,還有一身女仆裝束,款款地出來,為兩人在韓坊的桃花叢里擺開了飲宴的座席。
犀首從梯子下到韓坊,抬首便見韓坊的屋子里走出一個嫵媚美嬌娘,不覺眼睛一亮
——這美嬌娘的容顏行止,兼有大梁名伶冰冰、冪冪之長,而無二人之短,簡直是天人下凡!哪家公卿宅里都沒有這等侍姬!如此國色天香,早該名滿魏國,卻在債臺高筑韓坊屈就仆傭之位,實在匪夷所思。
縱橫家最善揣摩人心,推測事理,但犀首偷眼觀察這美嬌娘的,她身上竟然沒有一點蛛絲馬跡泄露出這女子過去的經歷,這一番犀首一點門路也摸不到。
那冰冪敬了犀首一盞酒,嬌羞地低下頭來,露出脖頸后面一段軟玉。
犀首害怕這紅顏禍水一笑傾城的媚力,也惶恐地低下頭來。
韓英姿捂著肚子偷樂。冰冪的種種作態都是自己意念操控,好像是韓英姿扮演一個美人去挑逗犀首,犀首被自己作弄了,還在懵懂之中。
不和犀首鬧了,且聽他講正事。韓英姿裝模作樣地訓斥冰冪退下。冰冪依依不舍地離了犀首,臨別時還梨花帶雨的回眸一望。
韓英姿喚了幾聲,犀首才從癡態中回復過來。
“犀首君,魏崢嶸現在躲到哪里了?風聲抄上面沒他的蹤跡,他在謀劃些什么呀?”韓英姿問。
犀首終于定住了神,道,
“當日與你們分別不久,王子就返回了金吾軍的軍營,如龍入大海,虎歸山林,那里有與王子出生入死的軍士,如林的火器,還有忠于魏王的軍官。神通煉氣士也不過是血肉之軀,西河會若派他們硬闖,那也只是自尋死路。
王子派遣傅菇、公孫鞅在外面活動。傅菇為父守喪,暗中收攏傅家歸來的煉氣士門客;公孫鞅整日上書刑部徹查,其實并不求查出什么結果,而是煽起朝中人心對西河會的反感。如此,西河會要控制魏國,絕不敢公開出頭,只能尋找前臺的傀儡。那他們唯一可找的傀儡,就只有那一對母子。”
魏崢嶸這一躲很賊。西河會的神通煉氣士至多不過上百人,在萬人隊的火銃面前只會被轟殺成渣。
而犀首說的那一對母子,就是魏王的正牌王后李汧和正牌太子,七歲的魏如意了。
“那你們已經捷足先登,把王后和魏如意抓在手上了?”韓英姿問。
“西河會捷足先登了。”犀首懊喪道。
韓英姿訝異,“實在沒想到呀。你們的謀劃如此深刻,反擊如此有力,怎么在這最關鍵的一步輸給了不通政爭的西河會呢?”
犀首嘆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