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正在這時,一道低沉的聲音響起。
溫簡言一怔,扭頭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巫燭此時正在看他:“只要你想,它們就看不到你們。”
“你能做到……?”溫簡言愣了下。
“嗯。”巫燭應了聲。
下一秒,先前將他們護送出負六層的影子猶如一道幕布般將兜頭罩了過來。
不過眨眼間,本就不多的光線就被吞噬殆盡,只剩下一片深如海洋般的黑暗。
溫簡言感到自己的手腕被捉住了,耳邊傳來對方的聲音:
“跟我來。”
黑暗阻擋了目光,但卻無法封閉其他的五感。
眾人雖然目不能視中,但卻能嗅到空氣中獨屬于尸體的腥腐氣味,那氣味逐漸濃重,在他們幾乎無法忍受的時候,又開始逐漸減輕——顯然,他們正在黑暗的籠罩下被帶離滿是尸體、危機四伏的游輪一層。
腳下的地面從光滑變得粗糙。
失去了遮擋,雨聲被瞬間放大。
雨點噼里啪啦地砸了下來,但卻像是被無形的穹頂擋住,沒有半點落在他們的身上。
——他們此刻已經離開了賭場,來到了沒有屋頂籠罩的甲板之上。
溫簡言敏銳地感到,握著自己手腕的手指似乎微微收緊了一瞬,他扭過頭:“……怎么了?”沒事。”
巫燭說。
溫簡言心下一沉,隱約猜到了原因。
人太多了。
之前巫燭最多只護他一個人安危,而這一次,卻要庇佑整整七人——更何況,這個時候護送的難度,和副本剛開始的難度幾乎不可同日而語——溫簡言雖然無法視物,但是,光憑空氣中的陰冷氣息、以及濃烈到幾乎無法忍受的腥腐氣味,他都能猜想到,在這黑暗的穹頂之外,是多么可怕的一副地獄景象。
“大家都靠緊一點,速度加快。”
溫簡言扭頭,語氣急迫。
雖然不知道這樣有沒有用,但有總比沒有好。
“你知道撤離的位置?”即便不能視物,但是,溫簡言仍然下意識地扭頭看向巫燭的方向。
“嗯。”
巫燭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簡短。
“很快就到。”
“……”溫簡言深吸一口氣,緩緩問出了從離開負六層起,就一直沉甸甸壓在心頭的問題,“如果……如果只是尚未接任的管理員,可以離開這個副本嗎?”
他進入負六層還有一個目的,那就是讓楊凡以人類的狀態離開副本。
但是,由于現在船長之位無人繼承,而最接近這一位置的兩個候選人也被迫留了下來——楊凡的問題也自然也就此高懸,再無人能解決。
回想起丹朱船票上楊凡消失的名字……溫簡言的手指遏制不住地蜷曲起來。
雨聲中,巫燭沉默的時間比剛才久的多。
終于,他說話了。
“他并未選擇主動留下,所以……”巫燭回答,“或許可以。”
蘇成的同化,是被主動選擇的結果。
他獨自背行,步入黑暗。
也正因如此,他的命運才會被和這艘船永久地纏繞、死死綁定。
丹朱的癲狂大笑猶如讖語——這種事未有先例,踐行者必將付出代價。
而對于楊凡……
一切或許還有希望。
頭頂的雨聲變得越發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