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他緩緩笑了一下,但即便是那笑,也是冷而怪異的,像是風吹進黑漆漆的孔洞,發出類似于笑聲的回響。
“現在還不行。”
說畢,他轉過身,徑直走向后方歪斜的車廂門,伸出手:
“夢魘給你們的道具呢?”
距離他最近的神諭成員一個激靈,急忙上前一步,將手中一把造型奇異,銀光閃閃的刀遞到他的手中——那正是他們之前用來破壞列車的武器。
他們現在位于五號車廂,而紳士所在的位置,是五號和四號車廂之間的交界處。
車廂門伴隨著列車運行“哐當”作響,隔著開合的門縫,隱約看到對面的黑影正如潮水般向著這個方向蔓延。
但對方卻仿佛毫無所覺。
他接過刀,俯下身。
隨著“鏘”的一聲錚鳴,刀刃精準地卡在車廂和車廂連接處的金屬板間,紅光一閃,刀身狠辣向下,不過輕輕一轉一扭,就將其如豆腐般切開。
像是失去了平衡一般,隨著列車行駛而劇烈晃動的四號車廂向著右邊歪了過去——
然而,陰影無聲,已經迫近。
“……”
距離車廂門最近的一名神諭成員低下頭,驚恐地望著自己已經被吞噬掉的半個身子,似乎終于意識到了危險的降臨,“祂來了,祂來了,快、快點后退!!”
凄厲的聲音響起,夾雜著無法遏制的恐懼。
然而,他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另外半邊的身體就被某種無形的力量卷住,甚至連吭都沒來得及吭一聲,就被拽入了已經被黑暗覆蓋的車廂內。
下一秒,世界只余死寂。
粘稠的血泥從邊緣滴滴答答地滲下,落入鐵軌深處,消失不見了。
其余幸存者驚慌后撤,生怕自己變成下一個犧牲品。
可是,位置最靠前的神諭會長卻依然不動如山。
他沒有看仿佛要將自己侵吞而下的龐大黑潮,只是十分平靜地低著頭,握著刀身的手緩緩向前,向著側邊一絞——
神諭眾人驚慌阻止:“等等,不——”
“嘎吱——”
前方的車廂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下方的車輪和鐵軌尖銳碰撞,爆出刺眼的火星,下一秒,本就傾斜的車廂失去了最后的平衡,伴隨著“哐當”一聲巨響,狠狠地砸在了鐵軌上!!
霎時間,陰風卷入,呼嘯著迎面撞來。
上方,血紅色的口子被扯得更大,大大小小的無數眼珠如成熟的葡萄般墜出,骨碌碌轉動著,似乎在滿意的顫動。
狂風中,男人緩緩起身。
他的半邊身子自肩以下已經消失——那是在剛才迅電般的交鋒中,被那漫入車廂的影子兇殘咬下的——空掉的位置有正在有血紅色的纖維一點點匯集,將缺少的身體部位再次生長出來。
“車……斷了?”直到這時,神諭成員才終于再一次找回自己的聲音,“可這樣的話,我們豈不是會……”
“不會。”
屬于“紳士”的身體轉了過來。
直到這時,其他人才終于看清他的臉。
自蘇醒以來就一直掛在臉上的微笑角度都沒改變分毫,一雙令人寒毛直豎的可怕雙眼藏在眼窩中,像是兩個深不見底的黑窟窿,沒有光,沒有影,沒有情緒,只有深不見底的幽暗深淵,像是一個黑洞上簡簡單單地覆了一層人皮似得。
對他而言,丟失之后又重新生長出半個身體,似乎就像更換一件衣服一樣司空見慣。
“忘記了嗎?在行駛的過程中,這輛列車是環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