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簡言:“而且,駕駛室里必須得留一個人才行,不然我們怕是很難找得回來了。”
只有在列車停運的狀態下,駕駛室才會出現在一號車廂末端,而現在列車已經重新啟動了,這也就意味著,它現在已經徹底恢復了之前首尾相連,沒有啟始也沒有盡頭的環狀。
如果不留一個人在駕駛室內,他們想再找回來,就只能再等下一次列車停運了。
陳默嘆了口氣,終于還是勉為其難地同意了這個方案。
就這樣,溫簡言和陳默定下了“以防萬一,每五分鐘從內部開一次門”的約定,然后便帶著黃毛一同離開了駕駛室。
駕駛室的門在他們身后合攏,熟悉的車廂出現在了兩人的面前。
絕大部分的區域浸沒于黑暗之中,唯有些許不祥的紅光自窗外透進來,如鮮血般涂抹在漆黑的地面上。
哐當哐當的運行聲回蕩在耳邊,單調又刺耳。
溫簡言轉過身,向著背后看去。
前一秒還存在的駕駛室門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無法完全閉合的、銹跡斑斑的車廂門,此刻正在隨著列車的行駛而反復開合,透過車廂門的縫隙,可以看到和他們所在之處一模一樣的另一節車廂。顏扇汀
就像他之前猜測的那樣,列車行駛過程中是無法從外部進入駕駛室的。
溫簡言收回視線:“走吧,我們——”
話還沒有說完,一道震耳欲聾的銳響就將他的聲音蓋過。
伴隨著車輪和鐵軌撞擊所發出的尖嘯,腳下的列車開始劇烈地顛簸震顫起來,溫簡言一個踉蹌,幸虧眼疾手快地扶住墻壁,才勉強沒有摔倒。
黃毛忽然開口,其中的驚恐清晰真切:
“快,快看外面——”
溫簡言一怔,他穩住身子,扭頭向著布滿蜘蛛網狀裂紋的車窗外看去。
在血色光線的映照之下,他看到列車的中央不知何時已經斷裂開來,其中一節因慣性向著一旁斜去,似乎要拽著整架列車一起歪倒下去,但在真正造成無可挽回的后果之前,它和列車整體相連的部分被從中涌出來的黑暗生生擰斷——下一秒,前后都失去連接的扭曲車廂“轟”的一聲撞在了鐵軌上,爆出刺眼的火星。
而在這一節車廂徹底脫離的瞬間,伴隨著“轟”的一聲巨響,整輛列車再次震顫!
而這一次的晃動甚至遠超上一次!
溫簡言整個人被狠狠地甩了出去,像是被丟進了滾筒洗衣機里的貓,眼前一片天昏地暗。
不遠處傳來黃毛驚慌的聲音:“——”
他好像在喊些什么,但在一片混亂中,溫簡言聽的不是很真切。
嗡嗡的轟鳴聲回蕩著耳邊,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在跟著搖晃,模糊成了血紅色的重影。
列車的搖撼仍未停下。
溫簡言撐著墻壁,搖晃地站起身來,他覺得額頭上有些癢,便抬手抹了一把,指尖一片溫熱粘滑,一陣刺痛隨即傳來,他不由得“嘶”了一聲——在剛才被甩出去的過程中,他的頭撞在了墻上,看樣子應該是磕破了。
可是這一點微不足道的疼痛,卻遠不及他此刻心中震動的十分之一。
他們現在所搭乘的列車一共七節,在運行過程中如銜尾蛇般首位相連,形成一個自成一體的獨立空間,無法被從外部干涉,哪怕是列車在撞入游輪的過程中收到了損毀,夢魘都只能借助人類的力量才能勉強侵入,可是,從現在起,情況怕是會被徹底改變了——這不是丟掉一節或兩節車廂的問題,而是從現在起,列車的內部平衡將被徹底打亂,一切都將失控——
黃毛從車廂的另外一邊跌跌撞撞地沖了過來,他死死攥住溫簡言的胳膊,用力到他幾乎都感受到了疼痛。
穿透嗡嗡作響的轟鳴中,他聽不真切對方的聲音,但卻能看清他手指的方向。
窗外,列車不知何時偏離了下方的軌道,以一種驚人的速度向前俯沖而去。
而在它的前方,赫然正是他們之前在駕駛室內所看到、焦黑的斷壁殘桓。
“——!!!”
溫簡言猛地站起身來,他也顧不上自己頭上此刻的傷,只是反手攥住黃毛的手臂,提高聲音:“巫燭他們在哪里?我必須趕緊找到他們……”
晃動著的視野里,他看到黃毛的臉色倏地白了下去。
他整個人直挺挺地定在遠處,視線死死地盯著不遠處的某個方向,表情僵硬,瞪大的雙眼深處,倒映著窗外血紅色的詭異光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