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紳士”的身體緩緩抬起頭,而在那黑洞洞的、深淵般的空洞眼窩中,卻是夢魘的代行者正在向外窺視。
霎時間,雞皮疙瘩爬上脊背。
“嘶,”他抬起手,撫上脖頸處黑洞洞的破口,“很疼啊。”
四面八方,副本仍在崩解。
血肉墻壁塊塊剝落,露出外面的車廂。
轟隆!
突地,腳下猛然巨震。
伴隨著令人心神欲裂的巨大“嘎吱”聲,整架列車從內到外都開始搖撼起來,車輪和車體彼此摩擦,發出嗡嗡銳鳴,如同鋼針一樣深深扎入耳膜,帶來真實的刺痛感。
“曖,你們還沒有弄明白嗎?”
劇烈的晃動中,張云生在紅光中緩緩站直身體,微笑著說:
“我是殺不死的。”
“嘖。”
丹朱輕輕咋舌。
“救場的倒真是及時。”
隨著橘子糖的出現,對她來說,雨果那邊已經沒什么插手的空間了。
雖然雨果現在重傷未愈,橘子糖也天賦透支,但是,應對她的一部分力量,以及那幾個重生的死人還是綽綽有余的——他們的實力很強,可是,當面對的是兩名夢魘前十時,勝負就沒有多少懸念了。
她忽然想起剛剛橘子糖說的那幾句話,表情有些陰冷。
——渴望在朋友手中體面死去?
多么幼稚的蠢話。
同為從地獄中爬回來的人,丹朱聽了這句話并不覺得有絲毫觸動,反而只覺得可笑至極。
她并不認為現在的自己和過往的自己是兩個人,她有全部的、清晰而完整的記憶,她記得她在死亡之前發生的一切,所相遇的人、所發生的事,一樁樁一件件,全都清清楚楚——但那卻并不影響她現在的欲望、現在的自我、現在的抉擇。
異化又如何?扭曲又如何?
只要能達到目的,那么一切都是可以被犧牲的。
似乎一團火在她的喉嚨下燃燒。
死?
不,再也不會了。
她想要的東西非常多,無可取代的地位、不受控制的權力、壓倒性的實力——成為游輪的船長只是邁出的第一步,她還會繼續向上爬、向上爬——直到掠奪盡一切可掠奪的,攫取完一切可攫取的。
那種面對死亡的無能為力感,她再也不會經歷了。
她會永遠、永遠地活下去。
哪怕腳下尸骸累累,鮮血橫流也無所謂。
女人瞇起被血煙浸沒的詭譎單眼,收回向著遠處凝望的視線。
雨果那邊已經沒什么可干預的了。
既然如此,就該處理一下她當下最緊要的任務了。
“雖然那邊的情況有些超出預期,但畢竟,失之東隅,收之桑榆。”
丹朱輕笑著,涂著血紅色蔻丹的指尖輕輕點在腮上,她扭過頭,看向站在距離幾步之遙外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