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丹朱立于廢墟間,一張已然半異化的臉浸沒于微光中,顯得猶如鬼魅,她瞇起雙眼,審視獨自站著不遠處、神情平靜得過分的預言家。
她忽然笑了。
“好一個沒必要。”
“怎么,你都不準備跟我討價還價,為你的那些小伙伴們謀一點出路?”
“畢竟,殺死我之后,你的目的就達成了,”塔羅師無動于衷道,“其他人和你已沒有了直接的利益沖突,你們自然也就沒有了爭斗下去的必要。”
“確實。”
丹朱身后藤蔓攀援而起,銳利如喙的尖端緩緩繞上她的手腕,被纖細的手指漫不經心地把玩撫弄。
“不過,如果他們還是不依不饒的話……后面會發生什么,我可就不敢保證咯。”
“那你會因為我現在的請求而放過他們嗎?”蘇成望著她,忽然問。
一針見血的問題。
聞言,丹朱咯咯笑了。
她上氣不接下氣地笑了好一會兒,才給出了答案,“當然不會。”
蘇成就這樣靜靜看著她笑,表情都未改變分毫,似乎早已對對方的回答有所預料。
“好了,”
丹朱用指尖揩去眼角笑出的眼淚,抬起頭,似乎終于對這場談話失去了興趣,她臉上的笑意淡去。
“浪費時間的閑話就說到這兒。”
“要是再拖下去,你的良苦用心就要被浪費了。”
她咬字很輕,像是呢噥細語,上揚的尾音還帶著一點笑意,輕飄飄掠過,“不是嗎?”
然而,在她話音落下瞬間,潛伏于廢墟以下、不知何時起已經盤旋于蘇成腳下的藤蔓忽然破地而起,利刃般的尖端鉆入他的身體,將他挑入空中!
咯咯。
骨頭發出不堪重負的響聲。
在預言家的血肉的滋養下,以一種近乎瘋狂的速度、極其迅猛地生長起來!
不過短短一眨眼的功夫,它就已經在對方的身體中生根發芽,咬穿皮膚,折斷骨骼,最終從預言家的指尖、肩頭、胸口、腹部生長出來,尖銳的花枝被染成血淋淋的紅。
“……”
極度的痛苦之下,人類原來是連聲音都發不出來的。
它們避開了致命的部位,只是從內到外、將他從骨骼到內臟都死死絞纏,迫使他一動不能動。
藤蔓和預言家的身體已經融為一體。一朵一朵的小花悄然綻放,每一朵都散發出粘稠的鐵銹味。
丹朱站在一旁,一只空洞眼眶里花朵盛放,濃艷如血,饒有興致地注視著蘇成因痛苦而慘白扭曲的面容,
“原來,你是真沒留什么后手啊。”
她挑了挑眉,看起來似乎有些意外。
丹朱強,且絕不愚蠢。
一個在這么長時間里,一直藏在陰影之中,無論她如何搜尋都不見蹤影的人,在這種關鍵時刻,突然毫無預兆地決定停止逃亡、孤身一人出現在她面前——怎么想怎么都有貓膩。
這簡直就是送上門的毒餌。
丹朱怎么可能就這樣一點都不防備地吃下?
可是,出乎她意料的是,預期中的情況并未發生。
沒有陷阱、沒有埋伏。
沒有后手、沒有道具、沒有反抗。
就這樣束手就擒,引頸就戮。
“……唉,那好吧,”丹朱臉上出乎意料的神色散去,她聳聳肩,漫不經心收回視線,“既然你真的沒什么后手,那就到此為止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