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我動手很快,”她撫了撫自己流云般的長發,道,“畢竟,和這里的很多人不一樣,我其實沒什么折磨人的癖好。”
事到如今,她也不準備深究對方突然莫名其妙送死的原因了——無論如何,殺死塔羅師,讓自己成為唯一的船長候選人,依然是排在她列表第一位的。
她再一次抬起眼,目光輕飄飄掃過對方千瘡百孔的身體,唇邊掠過一抹令人心驚膽戰的笑: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對于現在的你來說,我或許還算是幫了你一個小忙。”
幾乎在她話音落下的瞬間,纏繞在尾指上的藤蔓倏然而出,發出破空的銳響!
塔羅師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他艱難抬起頭,不過只是細微的動作,反而讓身體深處藤蔓嵌入得更深,尖端刺破皮膚,淌下更多猩紅的血,滴滴答答地在腳邊匯聚成小小的湖泊。
但他卻像是沒有感受到一樣,一點點、緩慢地昂起頭,像是依然在尋求著、等待著、又執著些什么——
而在他已然渙散的瞳孔深處,倒映著飛速放大的紅色死神。
“嗤。”
血肉被攪碎的悶響。
藤蔓沒入咽喉,前后洞穿,干凈利落。
“……”
蘇成的頭顱倏地跌落,被挑高在空中的肢體軟了下去。
死亡就是這么一回事。
生命的靈光從瞳孔中消散,心跳一點點停止跳動,呼吸消失,體溫漸冷。
然后,一切歸零。
預言家睡在半空中,蒼白的臉枕在被自己鮮血染紅的藤蔓,痛苦的神色和陰影從他的臉上遁去了,他閉著眼,看起來顯得很年輕。
染著鮮血的藤蔓一點點收回,重新纏繞回丹朱的手腕,在她蒼白的皮膚上留下清晰鮮明的血跡。
在這個過程中,她的神情從頭到尾都沒什么變化。
似乎踢開的不過是路邊的石子,碾死的不過是空中的飛蟲。
伴隨著生命從蘇成的身體中消散,丹朱則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奇異感覺從腳下一點點升起,逐漸充溢全身——原本她對游輪的掌控就已經如指臂使,而現在,這種感覺在以一種難以理解的速度擴張、彌散、增強……
視界似乎在瞬間拔高,原本擋在眼前的阻礙都變得透明。
她俯視著游輪,像是在俯視著自己的身體。
游輪的墻壁變成了她的皮膚,復雜曲折的走廊變成了她的血管。
她的思想、她的意識、她的身體,都在和這艘船一點點融合在一起。
這里發生的一切變化、進行的一切活動都逃不過她的眼睛。
丹朱能看到,雨果親手殺死了最后一名隊友,她看到墻壁深處穿行的幾個身影忽然停下腳步、改變方向——雖然這一切并非是她眼前發生,但像是在她親眼目睹的一樣,細致清晰、栩栩如生。
真有趣。丹朱十分新奇地抬起手,纖細蒼白的五指開合,明明仍是十分熟悉的肢體,但在這種全新的視角下卻似乎顯得有些陌生。
力量在血管中奔騰,發出澎湃的呼嘯。
她緩緩地深吸一口氣,閉上雙眼,感到自己前所未有的美麗、康健、強大——
倏地,一股怪異的感覺當頭襲擊了她。
丹朱不由得一怔,她皺了一下眉頭,花了大約兩三秒才終于回憶起來,這種忽然而至的感覺名為“疼痛”。
是的,疼痛。
明明皮膚上沒有傷口,但自己的身體似乎受到了某種難以言喻的破壞,正在從內部一點點地土崩瓦解。
哪怕是她還是主播的是時候,這種感覺都十分陌生,而此刻,它居然會出現在這具嶄新又強大的軀體深處,這一切就顯得更加突兀和不協調了——
丹朱猛地抬頭,望向空中,表情陰冷恐怖,她開口,厲聲質問,“這到底怎么回事……?”
耳邊傳來了毫無情緒起伏的冰冷機械聲:
“丹朱女士,恭喜您擊敗對手,成為幸運游輪尊貴且唯一的船長。”
先前,哪怕丹朱已經攫取了足夠多的船長權限,但都仍然只是船長候選人而已,而現在,伴隨著競爭者的死亡,丹朱成為了最終的、也是唯一的勝利者。
“在您成為幸運游輪船長的那一刻起,游輪即為您身體的一部分延伸,它的強大等同于您的強大,但是,它的受損也等同于您的受損……”